第二章 一切生物的本质 01

01

那天，在极冻的博朗穆特峰顶，我望着将头发染成了银色的天上，心里想着这一切都错了。可是她却朝我笑了，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她被冻伤而干裂的樱粉色嘴唇上——

嘘。

帮我照顾好小神夜哦。

阿犬。

这一切都错了。

为什么她没有痛苦？

为什么她还在哼着那首儿歌？

不要离开我。

在敌方士兵的挟持下，天上被带走的背影渐渐离我远去，消失在了刺眼的光芒中，就连尤利乌斯的公主也欠身向她致意。我的意识也被冰冷的寒风封固，视线中的画面如同带着裂痕的冰川表面，只记得在那一刻，这场战役结束了。

————

林奇虽然右腿有严重的枪伤，但是并不妨碍他走起路的时候带着不输给任何人的气场。

“真的是撞了哪门子的大运！”

他大步向前迈着。

沾着沙土和炮灰的鞋子踩在石子路上发出不安的声响。

而天空中响彻的是尤利乌斯王国第三级第106部队总司令林奇·F·克里斯的咒骂。

以前无论是怎么样的困境都可以抽着烟开着低俗的玩笑的他，今天连香烟烫到嘴唇都没有察觉。

“您没有问题吧，司令？是不是外面藏着的人被您的妻子发现了。”

“真敢说啊，神夜，但是我姑且先原谅你。”

“上个月就发现了啊，神夜你只是忘记了而已吧。我们司令脸上的新伤就是当时……”

“你们两个今天说什么都可以……”

我瞥到走在林奇身后的神夜低着头露出笑意，而这时林奇猛地回过头看了看我们两个，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抛出了一个问题。

“但是想一想，为什么我今天要大老远从司令部跑过来，不去管突围计划，找你们两个少爷大小姐来给我添堵。嗯？”

我们三个人告别了法官里弗斯之后，走出教堂向右转，朝着之前林奇指向的黑色军用越野车走过去。

这东西一看就是高级货，

防弹抗震自然不提，它比平常的越野车大出一倍，身材已经可以直逼Targa战机。

显然不是第三级部队司令级别的用车，顺便一提我们林奇司令坐的是一路上冒着黑烟的不知已经是几手的组装车。

“司令自然不是来自找不快，”

神夜的声音充满着自信。

她走路的时候双手交叉着摆在胸前，

这样不自然的就可以看到她的胸部随着脚下崎岖不平的石子路而上下抖动着，

就算透过厚重粗糙军服也能猜出里面弹性十足。

如果明天就要参加突围战的我，有什么想让时间停留在今天下午的原因，

竟然是自己再也听不到她的毒舌。

“什么事情是只有我们两个才可以办到的对吧？”

“哎呦，真的是我的爱徒。任务交给你们两个我就放心了。”

林奇像个疯癫的、酒精过量的反派人物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

“但是不巧，我已经跟李犬划清界限，不再来往了。”

神夜的这句话仿佛给了林奇灌了一大杯烈酒。

他张着嘴欲言又止，我仿佛能感受到他脑中的思绪飞快转动，就像一个努力留住顾客的销售导购一样。

“喂喂，再商量一下嘛。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比以前更加努力哦。”

“为什么感觉像是司令您跟您妻子解释的时候说过的话啊！”

“女人都吃这一套的啦。对吧神夜？”

“温柔善良的女人……吧？”

被神夜她转过来瞪了一眼。

夏日多云闷热的下午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在我看来神夜就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哦？”

林奇还没有放弃的样子，在尽力劝说神夜。

“如果是突围的事情，就算只有我们一台Targa突围，剩下全军覆灭也没有意义的吧？”

“嘘~~~~~~全军覆灭之类的不吉利的话不要说嘛李犬。突围战的事情不用你们担心。”

我和神夜同时停在了原地。

望着林奇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

不用担心……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想出了一个最优化的，能将我们部队的生存率最大化的方案啦，待会儿会告诉所有人的。”

林奇用手抓了抓自己头上灰发。

老油条的作战准则就是保命要紧，打不赢就撤，能打赢的也不深追。

说起来并没有错，正面战场的失利并不是我们一支小小的第三级部队，区区一百多台Targa的问题。

此时的我们已经站在了黑色越野车后排的门口，厚重的不透明玻璃内部充满着神秘。

林奇的左手打着响指，似乎在催促我们猜出谜题的答案。

“越野车里面坐着的是尤利乌斯王国皇后陛下？”

“女人的直觉真的是很神奇。”司令不禁赞叹到。

“所以你的小三才会被正房发现了的吧！”

“嘘，猜错了哦，但是已经很接近了。”他开心的搓了搓手，一边右手搭在了车门把手上。“最后说一句，有你们两个优等生，作为老师的我真的很欣慰呢。”

“最后是什么意思？可以拒绝这个任务么？”

“已经太晚了哦。”

“车里面装了什么，另外一千台B型么？”

“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是不是疯掉了，

还是开门前吊足了胃口，

此刻的林奇司令就像是等待开奖的赌徒。

“是皇后陛下的爱女……哟。”

他最后看了看我们两个人，

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如同揭开一盘丰盛的龙虾宴。

我倒吸了一口气，被法庭外空气中的尘埃呛到了嗓子里。

目不转睛的看着车里坐着的那个人，同时也被车内吹出来的高级香氛深深吸引住。

“真的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请容我来介绍，尤利乌斯王国第四公主，尤利乌斯·蒂·伊琳内殿下。”

林奇用他蹩脚的恭维话来做开场白。

“见到你们很高兴，你们好，我是伊琳内。”

听到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个衣着精致的如同夜明珠一般的少女，此刻正侧身端坐在车内的第二排最深处的位置上，面容隐约被车内的阴影挡住。

“公、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殿下。”

我们两个人本能的站在车外敬了一个诚意十足的军礼。

因为林奇在军内管理很随意的缘故，部队里面没有怎么有正式敬礼的机会。再加上106部队常年单独分散作战，没有见过任何高层的领导来这边访问，我再三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手势有没有错误。

还是说要半跪更符合礼节呢？

尤利乌斯王国的……公主么？

第四公主，尤利乌斯·蒂·伊琳内。

我突然有一种恶心和眩晕感，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不用拘谨，两位，请进来吧。”

伊琳内，

大名鼎鼎了。

在尤利乌斯国内的名气并没有因为她是“第四”而排在其他皇室兄弟姐妹的后面，反而因为伊琳内是一个小公主而深受当今陛下的喜爱。

可是，

上车的时候，一只脚迈上车的我忽然停住了，

身体就这样僵在车门口，

我手扶着入口的把手，挡在了神夜和司令前面。

仿佛面前有个人正在将我推出来，

快走吧，

走啊。

不要进来。

什么都不要看。

可是已经晚了，在我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和第四公主伊琳内四目相对。

也不知是不是头脑一热，我脱口而出。

“天上……”

银色长发，

翡翠碧眼。

就像我最后见到她那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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