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記憶中的那名少年

生命是很寶貴的

每個人通常只會有一條

進入午休時間

我來到學校的後院

這地方跟頂樓或中庭不一樣，並沒有整理得很漂亮，不算是熱門的午餐地點

在進入這個學校的時候我調查過了，我常會去的頂樓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在那裡聚餐，這裡的人會比較少

但也因此比較安靜

「啊啊……總算可以休息了……」

我坐在一張久未保養的長椅上，擡頭仰望晴空中流動的白雲

真希望我的心也能像那白雲一樣自由、平穩呢

坐到我旁邊的露諾雅，一臉擔心地探頭看向我

「請問您還好嗎，霜大人？您看起來好像很疲憊的樣子呢」

「喔喔…是啊…」

雖然我的疲勞多半都是源自於露諾雅的發言與行動，不過畢竟我已經約定好要『幫忙她過普通的生活』了

露諾雅雖然歸建原部隊，但爲了訓練她退役後的生活，這項約定依然持續

而既然要幫忙欠缺常識的露諾雅收拾問題，某種程度上的辛勞也是在所難免

雖然我覺得好像多了一些預定外的負擔啦…

從雜亂的草木間，傳來踏在草地上的腳步聲

接著，我便看到美砂的身影

她手上拿著三個合作社賣的便當

「久等了，我買來嘍」

「謝啦，美砂……真是幫上大忙了」

「你與其要感激我，拜托你生活過得再稍微正常一點，有計劃性一點吧」

「嘿嘿～抱歉，剛從鄉下回來跟不上都市的速度」

我雙手合掌，對美砂低下頭

而露諾雅也有樣學樣地照做了

美砂接著坐到我旁違

右邊是露諾雅，左邊是美砂……雖然因爲沒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會這樣也沒辦法

但會不會太擠了一點？

「霜同學也真是教人傷腦筋呢，不但沒吃早餐，連午餐都沒准備，甚至連去買便當的精神都沒有了」

畢竟昨天晚上都在昏迷，根本沒有時間做飯，而且其實我禮拜天也只吃了一個甜甜圈而已，雖然這樣講她會更生氣，所以我不說啦

「因爲發生了很多事，害我在中午前就把體力跟精神力都用光了」

我從美砂手中接過便當，打開蓋子

露諾雅則是看向我的胸口——裝有銀彈的口袋

「會不會是因爲比普通人消耗得更快呢？畢竟這就像是無時無刻都在發動干涉效果一樣」

「我說你啊，不要以爲別人都聽不懂，就輕易使用那些辭彙啦」

雖然美砂故意裝成沒聽到的樣子，但畢竟她直覺很敏銳，或許從對話當中就察覺到我們背後的事情了

我跟她對上視線

「嗯？怎麽了嗎？」

「呃、不……我只是想說美砂真的都不會多問什麽呢，明明班上其他人都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我想了想之後給個說法「不對就連端舞都會問到底了」

我提起了另一個青梅竹馬，她不知道為什麼熱烈的追求我，有的時候早上要換衣服的時候她的手就會從我的櫃子伸出來拿衣服給我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莫名奇妙的都會出現在我的房間

嘛…不過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他們全家搬家了，雖然常常還是會通話，或是用視訊見面

「只要等到你們願意告訴我的時候再說就可以了」

「好……總有一天會跟妳說的」

等到哪一天，我的靈魂回到身體，銀彈可以交給『AAA』處理，與異界人接觸的可能性也消失之後，我應該就能好好對她說明了吧……大概吧？

在那之前，我能依靠的就是露諾雅了

即使曾經退役過一次，不過甚至獲得了『銃劍姬』這種稱號的她，現在正保護著我跟銀彈

而那位身爲我救命繩的少女，則是雙眼閃閃發亮地打開了便當

「喔喔！請問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還真是可靠啊……

「這叫做『幕之內便當』，妳沒吃過嗎？」

「沒有！」

『AAA』的糧食問題，或許真的很嚴重的樣子

這麽說來，我有聽說過所謂的『便當』好像是日本特有的文化

「這裡面有各式各樣的配菜，就算有不喜歡吃的東西我想應該也沒問題才對」

「難道有比腐爛鲔魚罐頭難度更高的食材嗎！？」

那種東西裝在便當裡賣的話，應該馬上就會被勒令停業了吧？

「腐爛？露諾雅同學喜歡吃鲔魚嗎？」

「那味道，習慣之後就會上癮呢」

「是在講生魚片嗎？聽說外國人第一次都會被生魚或醬油的味道嚇到的樣子」

「我還是新兵的時候，總是很害怕那個味道呢」

「呵呵，下次我們一起吃晚餐吧？」

「唔！正合我意！我接受您的挑戰！」

如果是指生魚片，我也想一起吃

露諾雅戰戰兢兢地把煎蛋卷放入口中

她的筷子在發抖，應該不只是因爲不習慣拿筷子的關係吧？

接著，她用力睜大雙眼

這反應我之前好像也看過

「這這這這這……」

美砂不經困惑起來

「妳…妳沒事嗎？如果不合你的胃口，不用勉強吃下去喔？」

「這這這……這實在太好吃啦啊啊啊啊！」

「啊哈，那真是太好了」

看來露諾雅在適應日本食物方面沒什麽問題的樣子

我也將久違的食物放入口中

首先是海帶卷

伴隨柔軟的口感，從海帶溢出的高湯味道在口中漸漸散開，濃郁的海潮味湧上鼻腔

「啊啊……能活著真好……」

「有那麽誇張嗎！？」

美砂瞪大雙眼看向我

或許聽起來很誇張，但這是我的真心話啊

我拚命把便當扒入口中

太美味了

我第一次覺得合作社賣的便當是如此好吃，能活著真是太美好了

好久沒吃學校的便當盒呢

平常自己做都快累死了

美砂一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霜同學，你上周末的三餐究竟吃了什麽東西？」

「嗚！呃…就是……」

「昨天我們吃的是一個罐頭跟一個甜甜圈！雖然我上訴過自己能夠拯救十名，但卻因爲直升機只能載一名而被迫做出無情的決定了」

「不、那是……」

是因爲發生過很多意外的關係啊

美砂用恐怖的表情逼近我

因爲露諾雅坐在另一邊，害我沒辦法再往後退

「霜同學？這是怎麽回事呢？」

「這…這是有苦衷的……我自己也不願意啊……」

「難道說，因爲沒錢嗎？」

「並不是那樣啦…」

我並沒有拮據到生活上有困難

看來就算不過問太多，在這點還是要另當別論的樣子

美砂毫不留情地把她凜然的臉靠近我

水嫩的臉頰感覺很柔軟，讓人莫名想要戳戳看

緊閉的雙唇也是

雖然現在不是那種時候啦

「呃～這該怎麽說明呢……」

「露諾雅同學還沒習慣日本的生活吧？霜同學應該要振作一點呀」

「……是」

「要不要我去你家幫忙做晚餐？」

「可以嗎！？啊…不……」

家裡還有珂洛依，我不太想讓美砂見到那個言行舉止過於猥亵的問題兒童啊

總覺得珂洛依會講出很多扭曲的事情，罵我變態，讓美砂對我有不好的印象

「等三天後再拜托妳吧！今晚我會好好准備晚餐的我保證」

「……嗯，那就等大後天嘍」

美砂原本在斥責我的表情，忽然變得開心起來

因爲是青梅竹馬的關係，對彼此的變化反而不太容易察覺，不過像這樣就近觀察，她真的很可愛

長得越來越漂亮了

「怎，怎麽啦？爲什麽要一直盯著我看？」

美砂的臉頰微微泛紅

「咦？啊、不……沒事……」

「呃，霜大人？」

坐在旁邊的露諾雅發出聲音，戳戳我的肩膀

「什麽事？」

「要看得那麽入迷的話，您也可以看我喔？」

「什!我我我我我才沒有看得入迷啦！」

「請問是真的嗎？您想要看我多久都沒關係喔？呃…雖…雖然會很害羞，但…但不管是什麽部位……您都已經看過一次……」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給我冷靜下來，露諾雅·薇爾上尉！妳那發言會攸關我的性命啊！」

美砂忽然對我露出銳利的眼神

惹她生氣真的有夠恐怖的

「……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呀，霜同學？」

「我怎麽可能會對女孩子做出奇怪的事嘛！」

「這麽說也對！」

美砂用力從長椅上起身

「差不多該回教室去羅」

「喔喔，已經這個時間啦……走吧，露諾雅」

「嗚呀！？請等一下……我還沒吃完呀！」

看來她一直在細細品嘗的樣子

我還以爲軍人吃飯都很快的說

「妳不用急啦」

准備回教室的美砂也停下腳步，看著花壇等待我們

花壇雖然沒有經過細心照料，但還是有花朵綻放著

就在這時，我看到校舍背面上層的窗戶有人嬉鬧著把身體探出窗外，既然是四樓，應該和我們一樣是一年級生新生吧？

稍嫌過于好動的那些人手上，拿著在校規中禁止帶來學校的掌上型遊戲機

在休息時間偷偷拿出來玩之類的，其實不管在哪裡都會有人做就是了

但那群人

竟然讓遊戲機掉下來了

而且好死不死，偏偏是在美砂的頭頂上！

「嗚！」

我趕緊拔腿衝出

黑色的物體急速墜落

或許它並不會真的擊中美砂，但萬一擊中的話呢？

就算是沒什麽重量的東西，可是從那高度掉下來，而且擊中頭部的話

『病能』發動，『二感共鳴』

瞬間我的身體強化了我在遊戲機即將擊中美砂的瞬間用手將遊戲機拍飛

讓遊戲機掉下來的那群人，在樓上慌張大叫著

與其闖禍之後才大叫，拜托你們從一開始就小心一點吧

「美砂沒事吧？」

然而她卻已經嚇到暈倒了

「霜大人才是你的手還好嗎？」

「嗯！我沒事！」

我把手給她看，一點傷都沒有

就在她沒發覺的時候我趕快關掉『病能』

就在這時，聽到騷動的老師與看熱鬧的學生們紛紛來到校舍後面了

～～～少女祈禱中～～～

把遊戲機弄掉的一年級同學們雖然有來道歉，但畢竟他們不是故意的，訓話的工作就交給訓導主任吧

美砂聽說是由女性老師們帶著她去保健室休息

下午第一堂課結束後，我來到保健室

露諾雅則是被我留在教室了

畢竟等美砂醒過來後，她應該會問很多問題

我不希望個性比較鬆懈的露諾雅讓美砂知道關於『AAA』的事情

因爲我不想爲了這種事把美砂牽連進來

保健室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我捏起圍在病床周圍的布簾，透過縫隙稍微看了一下

此時美砂剛好睜開眼睛

「……霜同學？」

「喔，妳醒啦？」

「嗯，話說霜同學沒事吧？」

「嗯連紅腫都沒有」

她拉住我的手然後仔細的檢查

「唉，看妳那樣子，身體應該已經沒有大礙了吧，我放心了」

「才不呢，我受到傷害了，你要負責喔」

「什麽！？」

「我的手肘擦傷了」

「我、我說你啊……別嚇我啦…」

「唉呀，你就那麽不願意負責嗎？」

「笨蛋，我只是以爲妳真的受了什麽重傷……受不了，既然沒事就起來吧，等一下還有課要上」

「嗯」

美砂准備掀開被子，卻又忽然停下動作，在被子底下不知道在做什麽事

「……怎麽啦？」

「啊、啊哈哈……褲子好像有點滑下去了」

美砂的臉頰像是失敗的塗鴉一樣染紅了

而我雖然沒有看到，還是趕緊把視線別向牆壁

「抱歉」

被子中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

「我說，霜同學」

「什麽事？」

「你周末有沒有空呀？」

「目前是沒有什麽預定啦」

我忽然想到露諾雅的事

珂洛依好像打算要參觀東京的樣子，露諾雅應該也會有興趣吧？畢竟她光是吃到甜甜圈跟便當就那麽感動，或許並沒有什麽到街上玩的經驗

美砂接著說道

「要不要跟我一起到遊樂園玩？」

「咦？」

我忍不住把視線放回美砂身上

她已經把衣服穿好，掀開被子爬下病床

那是什麽意思？

我不經歪了一下頭

「……那是指班上的大家一超去……的意思嗎？」

「妳覺得跟大家一起去比較好？」

「不是嗎？」

「我…我預定是只有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的說……」

美砂說著，低下頭

竟然真的是約會的邀請！？

不，這是不可能的

說到岬美砂，現在又擔任學生會長，個性又好的美女

我記得以前甚至每個月都有傳聞說某某人對她告白卻失敗

就算是青梅竹馬，她從以前就沒有表明喜歡我

那麽，她又是爲什麽會提議要跟我這種人一起去遊樂園？

「嗯……」

看到我陷入沈思，美砂趕緊對我搖搖手

「那個！你不用想太複雜啦……下次學生會打算辦一場活動，計劃是到遊樂園去，所以我只是想說要先去看場地而已」

「是學生會的工作？」

學生會這麼快就有活動啊？

「對！所以想說能不能請霜同學幫忙一下，畢竟其他學生會成員好像都很忙的樣子」

「喔喔，原來是這麽回事」

我差一點就誤會了，還好沒有說出什麽丟臉的話，我不經鬆了一口氣

美砂接著一臉苦惱地說道

「就，就是那樣……所以你不用想得太沈重……如、如果不行，我也不會……」

「既然是這樣，我就幫個忙吧，雖然我對遊樂園不太熟悉，不知道能幫上什麽忙」

美砂從我面前走過去，背對著我

然後熟練地抓起她長長的秀發，用發圈固定後，綁上緞帶，恢複一如往常的馬尾

「那……禮拜六十點，在都島樂園的正門集合，不可以遲到喔」

「知道了」

美砂先離開了保健室

兩個小時後

放學前的班會結束，教室頓時吵雜起來

露諾雅快步來到我面前

「霜大人，請問接下來要做什麽呢？」

「喔，對了……現在已經可以回家了，我們去一趟超市吧，畢竟都約好要做一頓像樣的晚餐了，而且還要幫你買牙刷跟毛巾啊」

「昨天買的東西部被伊維古燒掉了呢，真是教人生氣」

「不要把那種事情說出口啦」

我把課本與筆記本放進書包中

「露諾雅也去准備一下回家的東西吧」

「咦？請問是要裝備什麽東西嗎？」

「就是妳帶來的東西全部，課本啦、筆記本啦、文具等等，還有講義也是，沒帶回家可是會被罵的」

雖然有很多學生都把這些東西留在學校啦

而我是習慣在學校就把要寫的作業寫完的習慣啦

露諾雅「Yes，Sir」地對我敬禮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的行動本身倒是很迅速

「裝備完畢！」

「那就回家吧，大家明天見！」

我對周圍的同學們道別，並走向教室出口

座位跟我有點距離的美砂很快就回應了一句：「明天見羅，霜同學，露諾雅同學」

其他同學們也紛紛開口

「再見，露諾雅同學」「露諾雅，掰掰！」「您辛苦了，師父！」

咦？

～～～少女祈禱中～～～

我們買完食材後，回到家

因爲我不清楚珂洛依打算在外面解決還是會回來吃晚餐，所以就做了咖哩

我將胡蘿蔔與洋蔥等等材料切好後，丟進鍋中裝水，點火煮沸，在適當的時間把咖哩塊丟進去

露諾雅又是「日本的咖哩好棒！」又是「福神漬好好吃！」地感動著

唉呀，我想要做得比那個鲔魚罐頭還難吃反而比較困難吧……

到了晚上八點多，珂洛依依然沒有回來

「那傢伙沒事吧？」

「會不會是遇上什麽麻煩了？」

「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在外面走動，有可能會被奇怪的人纏上也說不定」

「咦！真是危險呢！」

「就算日本的治安再怎麽好，走在夜晚的繁華街上還是要小心啊」

「真擔心纏上珂洛依的人」

「妳擔心的是那邊喔……」

「希望對方能夠活下來……」

「有那麽誇張嗎！？ l

「畢竟珂洛依在格鬥訓練中甚至可以贏過教官，最擅長的是殺人飛踢呀」

「殺人！？」

和蘇原一樣的殺人體術？！

「啊哈哈，我半開玩笑的」

只有一半是開玩笑的喔？

就算感到不安，但聯絡不到人也沒轍

還是把玄關大門的鎖開著吧，雖然這樣有點不安全啦

然後，我決定先去洗澡了

「呼……」

貼滿瓷磚的牆壁回蕩著我吐氣的聲音

我將肩膀以下都浸到熱水中，放鬆全身的力氣，疲勞漸漸被熱水融化、消失了

接著將手肘放到浴缸邊緣當成枕頭

「總覺得……好吃力啊……」

才短短一天，就因爲露諾雅的關系讓我被班上同學注目、包圍，受到宛如詛咒般的忌妒

跟休假前想像的教室比起來，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場所

話說在幻想鄉的大家還好嗎？

就在這時從浴室門的另一側，傳來模糊的聲音

透過起霧的玻璃，我發現有人走進更衣室

現在這個家中應該只有我跟露諾雅，從模糊的身影也可以判斷出那個人就是她

即使隔著門，我還是不禁覺得害羞起來

「呃……妳怎麽啦？」

難道有什麽急事嗎？

隔著玻璃門傳來聲音

『剛才的咖哩飯，真的是非常好吃呢』

「嗯？是嗎？哈哈……妳能這樣說，我就做得值得了」

『無論是第一天去買東西，還是之後的事情，我總是受到霜大人照顧，也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哈哈……還好啦……」

這些事的確很辛苦

但既然我已經接下工作，就要做好貫徹到底的覺悟

而且事到如今，狀況也不允許我回頭了

「學校怎麽樣？妳應該覺得很累吧？畢竟老是被別人間問題」

『沒問題的！學校是個很有趣的地方』

「那就好」

『甚至讓我猶豫，只有我變得這麽幸福真的沒關係嗎？』

「沒什麽關係吧？這代表露諾雅過去付出過相對的努力啊」

『謝謝您……』

就在這時，「沙沙」地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

隔著玻璃門，我看到露諾雅脫下上衣，露出雪白的肌膚

只有胸口附近被一塊黑色遮掩著

裙子的扣子毫不留情地被解開，拉鏈被拉下

裙子掉落在她的腳邊

內褲也是黑色的

配上金色的秀髮，我看到三種顔色形成的人影

起霧的玻璃上映出露諾雅只穿著貼身衣物的模樣

她緊接著又把運動型內衣拉起來

受到壓迫的兩團肉當場彈了出來

原來那種沒有扣子的內衣，是像上衣一樣的脫法啊

不對！現在可不是發表那種感想的時候！

「什！喂…喂…喂喂喂喂喂！現在是我在洗澡啊！妳要用浴室等一下再來！」

我勉強自己把視線從玻璃門上移開，注視貼滿瓷磚的牆壁

總覺得我最近好像常常在看牆壁，感覺就像什麽很喜歡牆壁的人一樣

『總是受到照顧，至少也該做點回報……所以我想說……要…要…要幫霜大人、刷…刷…刷個背！這樣！』

「爲什麽啦！」

最後變得**的露諾雅，把手伸到浴室的門把上

「喀！」地轉了一下

雖然也不是說我早猜到會發生這種事

不過爲了預防意外狀況，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把門鎖上了

看來是發生過那麽多事情，讓我變得很謹慎了呢，搞不好可以立志加入『魔導災害局』了

對於自己的成長，我不禁有些感動

啪叽！

就在這時，門鎖忽然碎裂

「因爲在日本的文化中，對…對…對于心懷感謝的對象，似乎有幫忙刷—刷…刷背的習俗呀！」

露諾雅滿臉通紅地板進浴室

雖然她姑且有用毛巾遮在自己前面

但畢竟不是浴巾或泳衣，感覺隨時都會被我看到身體

「……我的成長都白費啦！」

「霜…霜大人的成長，我會好好親眼確認……的……哇呼！好害羞呀，請不要看我！哈嗚哈嗚！」

「不不不，我也很害羞好嗎！爲什麽妳要跑進來！？」

我趕緊整個人縮在浴缸角落

完全沒有退路了

「因爲…在珂洛依買的書上，有寫說這樣做可以讓男人開心……」

她到底買了什麼書啊！

「那是天大的誤會！至少我現在的情緒如果用一個詞形容，絕不是什麽『開心』啊！」

「咦……請問我…搞錯了嗎？」

「大概啦…妳妳妳最嚴重的錯誤應該是情報來源的選擇方式吧！」

「說得也對…這果然很奇怪呢……因爲被別人看到身體應該很害羞，可是竟然說那是開心，太奇怪了」

「還好露諾雅還懂一點常識啊」

「也就是說，我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了吧！」

「咦！？」

露諾雅閉起眼睛，用手摸索著走進浴室中

「這樣我就不會看到霜大人的身體……也就不會害羞了！我的作戰很完美！」

「等等！不是那種問題……而且很危險……」

「只要當成是夜間戰鬥，眼睛看不到並不會構成什麽問題的！」

嚴重的問題只解決了一半

她的確看不到我的身體

可是，我看得見她的身體也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露諾雅，不要亂來啊！」

「那個……就讓我帶著對您的愛意，幫您刷背吧……！」

「妳剛才不是說過這是回報嗎？」

「嗚啊嗚啊嗚啊……該說是混合燃料嗎……請不用在意那麽細節的問題，我會乖乖閉著眼睛的，所以請讓我幫您刷背吧！不管前面還是後面！」

「前面就不是背了啦！」

露諾雅閉著眼睛漸漸逼近

接著對我伸出手

沒轍了

我只能做好覺悟

……逃吧！

雖然有點對不起她，但就算她閉著眼睛，我能看到她的身體還是很害羞啊

我爲了不要被她碰到而避開身體，爬出浴缸

接下來只要穿過她身邊，逃出浴室就行了

可是……

大概是因爲我太著急的關係，或是因爲用奇怪的姿勢走路的關係，我的腳在地板的瓷磚上滑了一下

「嗚喔！？」

「您在那裡呀！」

我反射性地抓住露諾雅對我伸過來的手

「嗚哇啊啊啊啊啊……！」

「呀！？」

我忽然聽到「啪！」一聲響亮的金屬聲響

露諾雅也失去平衡，結果被我當場拉倒了

我們疊著身體倒在地上

我的頭狠狠敲到地板

「嗚！好痛！」

「哇嗚！」

我全身感受到柔軟的觸感

露諾雅發出小聲尖叫

「……啊嗯！」

「嗚嗚嗚嗚………」

眼冒金星的我，仰倒在浴室的地板上

露諾雅則是被我拉著手，整個身體覆蓋在我身上

兩人都是**她隆起的胸部壓在我的胸膛上，柔軟的圓球被擠成橢圓形了

彼此的腹部也緊貼著

腰部也是

或許是因爲有水的關係，肌膚的觸感彷佛黏在一起似的

就好像肌膚與肌膚之間的境界消失……彼此的界線變得模糊，溶合成一團……的錯覺

露諾雅的身體很溫暖

跟泡過熱水的我差不多，甚至比我還要燙

兩個人的心臟也不斷激烈跳動著

「……那個……霜…霜大…人……我又……那個……」

「嗚……露諾雅……」

該怎麽做才好？我沒辦法好好思考

漂亮的臉蛋就在我的眼前

甚至讓我看到自己的身影，就映照在她那雙混有绯紅色的黑眼睛上

櫻紅色的嘴唇也近到幾乎要貼到我了

露諾雅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

「嗯啊……」

細微的動作全部都能傳到我身上

吐出的氣息也是

露諾雅似乎察覺到什麽事情，微微把腰部擡起

接著將視線看向下腹部的方向

臉頰又變得更紅了

「霜大人……對不起都是因爲我……」

「咦？」

「變成這樣了」

露諾雅緩緩伸出她白皙的手

細致的手指抓住了某個堅硬的東西

「呃！這是！」

「我……我會…負…負起責任的……」

「等等，這不是露諾雅的錯，真要說的話，應該是我的錯……」

「可是，這是我害的呀，是我……」

「不用在意！這…這種程度，很快就能複原的」

「可是，就是因爲我……倒下的時候抓住的關係，結果就扭斷了！」

在露諾雅的手中，握著浴室門的門把

大概是剛才倒下來的時候，她情急之下抓住門把，結果把它扭壞了

竟然可以把金屬制的門把扯斷，真不愧是士兵，力氣有夠大

我雖然因爲後腦勺敲到地板的關係頭暈了一下，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總之，門把等一下再修理，我們先離開浴室吧」

「是…是」

「那麼……妳可以先把身體移開嗎？」

「對不起！」

露諾雅把手撐在地板上，移開身體，准備站起來

啪沙

就在這時，從更衣室傳來聲音

我轉頭一看

發現浴室和更衣室的門都大大敞開，走廊上有好幾個色彩鮮豔的購物袋揮在地板上

珂洛依就站在那裡

她雙眼凝視著我們，滿臉通紅

「變…變態行爲！？」

「啊啊啊啊啊啊！不…不是那樣的！這是因爲背想要刷我的露諾雅……」

我一時之間沒辦法好好解釋狀況

珂洛依接著連珠炮似的大叫起來

「這個畜生長官，果然是個變態！竟然把我寶貝的露諾雅推倒，做出這種事情，那種事情……呀！變態！」

「我就說這是意外啊！聽我說，我只是在洗澡而已！」

「那爲什麽你會跟露諾雅纏在一起！？這個變態！教人羨慕！」

等等叫人羨慕？！

「不，那是因爲露諾雅跑進浴室……」

「住口！想找藉口等一下再說！快點把我的露諾雅放開！小心我殺了你！」

「怎、怎麽這樣……至少露諾雅也要先把身體移開啊……」

「哇嗚嗚嗚！對…對不起！」

露諾雅總算站起來了

我也緊接著慌忙起身

我想…我一定是失去冷靜了

我竟然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因爲我剛才在洗澡，所以身上當然沒有穿衣服

然後就在這兩個人面前站直了身子……

露諾雅慌張地用雙手遮住臉「哇呼！」

透過指縫看著我，滿臉通紅

明是她**闖進浴室，這種反應也太過分了吧？既然會害羞，當初就不要做嘛

珂洛依睜大雙眼，視線慢慢往下移

「這…這這這這個變態！不要讓我看到奇怪的東西啊啊啊啊啊——！」

「嗚哇！？這不是我的錯吧！」

「給我去死，對我和露諾雅和這個世界賠罪————————！」

珂洛依也沒助跑就高高挑起朝我狠狠踢過來，是雙腳並攏的一記漂亮飛踢

殺人飛踢！

我的頭旁邊的瓷磚當場被踢得粉碎

好險，要是被她踢中，我早就死了

～～～少女祈禱中～～～

晚上十點

珂洛依遲遲不肯從房間出來

也就是我借給露諾雅她們過夜的那問冬姊的房間

那是一間只有床、書桌、書架與衣櫥的樸素房間

我原本以爲冬姊之所以總是會把房間整理幹淨，是因爲她個性認真的關係

但現在知道她從事的是有生命危險的工作之後，這個印象就有點改觀了

就算哪一天自己沒辦法回來了也沒有關係……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我坐在沙發上，端著茶杯

露諾雅則是坐在我的對面

「真是叫人驚訝呢，霜大人」

「……對我來說，妳闖進浴室是我今天最驚訝的事情啦……」

「對…對不起……我只是想要表現一下自己感謝的心情……哇呼」

她回想起剛才那一幕，又開始害羞了

我倒是因爲回想起來而背脊發抖啊

「感謝喔……」

「當…當然……也包含喜…喜歡的心意……在內」

「對了，關於戀愛方面的事情啊……我想妳今天去學校應該明白了，無論男生還是女生都會對妳很有好感，雖然我覺得現在多半的人是因爲稀奇或是對妳的外觀感到好奇啦，不過將來應該也會有人真心喜歡上妳吧？」

「咦……您說會有人……喜歡上我嗎？」

「嗯，對」

「真是怪人呢」

「妳沒必要那麽瞧不起自己吧？畢竟露諾雅……呃……」

長相上的魅力當然沒話說，個性也不壞

雖然因爲沒常識而有點麻煩，但她是個會爲了別人拚命努力的女孩，這些我都知道

然而要當面誇獎她還是讓我感到很害臊，而且講出來感覺只是在客套，於是我決定含糊帶過

「露諾雅也是有優點的」

「是真的嗎！？那麽，請問會有人喜歡上我嗎？」

「大概」

或許她有一天會被人告白吧？

然後，總有一天會跟某個人……交往吧？

「霜大人呢？」

「妳說我嗎？」

嘛…畢竟我還有一堆事情必須完成

「您不會喜歡上我嗎？我不行嗎？」

「也不是說不行啦……話說，妳爲什麽一定要我啊？學校不是有很多長得很帥的男生嗎？」

「請問長相有那麽重要嗎？」

「不，怎麼說……個性也很重要啦」

兩個人要相處愉快的話，我認爲比起長相，個性相投會更重要

露諾雅把上半身探出來

被她用手撐住的矮桌輕輕「軋」了一聲

「我其實……以前……有跟霜大人見過面的……」

「以前？」

露諾雅露出深刻的表情

濕潤的雙眼注視著我

「請問您……不記得了嗎？還沒有……回想起來嗎？」

「什麽時候的事？」

「已經是八年前了」

「我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嗎……那只是稍微見過面應該很難記得吧」

「我們見過好幾次面，一起聊過天、一起玩過遊戲、一起讀過書」

我不經陷入沈思

就算是小學時代，我記得也就是二年級和美砂還有端舞一起出去玩，三四年級和炎他們一起度過，五年級轉學，然後之後就男扮女裝當歌手，最後就被相庭晴夏帶到病能研究所這樣的經歷

「……是在什麽地方見面的？」

「在醫院，當時我們兩個人都在住院」

「嗯？醫院？我們在醫院經常見面？」

我不記得我有住院過那麽長的時間

除了病能研究所啦，但是時間對不上啊

「我們都在醫院住了好幾年的時間，那是『AAA』的人才選定設施，我離開幼稚園之後就馬上住進去，每天都在接受檢查跟下藥；有一天，我害怕得逃出了病房，就是那時候，霜大人讓我躲在您房間的」

「妳說我也住在那間醫院？住在『AAA』的設施？」

「是的！」

我並沒有這樣的記憶

我那個時候好像沒有長期住院的經驗，也沒有接受過什麽選定

露諾雅接著說道

「當時霜大人的病房中有好多玩具、遊戲跟書，電視也總是開著，還一直播放著奇怪的音樂，雖然那有時候會讓我覺得頭痛……」

「有很多玩具、遊戲跟書？」

那個時候大概是從冥界剛離開吧？

有那麼多東西有點奇怪

「在那地方，我每天都要接受檢查跟下藥，讓我覺得很可怕」

「這樣啊……」

「只有和霜大人相處的時間，是我當時活下去的動力」

「…………」

我不經陷入沈默

因爲我完全不記得有過那些事情

或許我的生活有太多大風大浪，所以並沒有特別記得吧？

只不過想也奇怪既然我有長期住院的經驗，那應該有很深刻的記憶才對啊？

「聽說我經常會到霜大人的房間玩耍之後，我的檢查結果就開始變得很好，後來我就被轉移到別的設施，接受成爲軍人的訓練了」

「那是……爲了使用銃劍？」

「是的」

露諾雅對我點點頭

綜合她以上說過的話

『AAA』這個組織看來是對剛離開幼稚園的小女孩進行下藥、檢查、再下藥……反覆進行這樣的行爲，測試每個人的適任程度，然後再挑選出有資質的小孩進行訓練吧？

「那種事情……可以被原諒嗎……」

而且『AAA』是全球性的組織，不像是收容局一樣，完全屬於獨立的，這樣來看，就沒有道德上的問題嗎？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普通的兵器對異界人是沒效的」

「只有銃劍嗎？」

雖然我的武器也能傷害到就是了啦

「應該說需要特殊的武器，由於銃劍是遠程和近戰一體的武器，所以才選用這個，而且能夠使用幹干涉效果的，只有擁有特殊能力的人，而那樣的人多半都是十四歲左右的少年少女」

我一開始聽說的時候，還以爲那是什麽亂編出來的故事

實在無法相信

而現在，我甚至變得不願意相信了

「反異界聯合軍進行的是攸關人類存亡的國境防衛戰……必須收集有可能使用銃劍的小孩，進行訓練，培育成軍人」

「那麼為什麼不交給『魔導災害局』，這算是大型的事件了吧？」

「畢竟不是每個『魔導災害局』的人員都身體都適合使用干涉效果，再加上真正能在『魔導災害局』有風頭的也是少之又少」

確實很多人加入『魔導災害局』之後大概沒過多久就不幹了

而且美其名是國際型組織，但每個國家培養出來的也都只為自己國家打算而已

「果然……露諾雅你們根本是犧牲者嘛，又不是自願成爲士兵的」

就算跟我說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但我還是覺得不應該只因爲具備資質就強制徵召啊

「您真是心地善良呢，霜大人」

「沒那種事」

「不過，我現在覺得很慶幸呢」

「爲什麽？」

「因爲……我可以保護霜大人在的這個世界，雖然我十二歲上戰場，十五歲就退役……在前線戰鬥的時間稍微比別人短……不過我能夠守護這個世界……然後，遇到霜大人，現在也能繼續保護您」

露諾雅的表情很開朗，完全沒有給人勉強的印象

這並不是什麽狂信或洗腦

一定不是

冬姊也有過這樣的表情，當她必須到國外長期出差，必須離開這個家的時候，也是對我露出這樣驕傲的表情

「因此，當我被選定要接受成爲軍人的訓練時……唯一讓我感到難過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沒辦法再跟霜大人見面了」

跟我？

「就是因爲想要和霜大人重逢的心願，讓我能夠一路努力過來」

可是我……

並不是那個人啊…

「當我必須要轉移到訓練設施的時候，曾經想要跟霜大人道別，可是就在那前一天晚上，霜大人出院了」

想必那傢伙被判斷爲不適任了吧？

露諾雅一臉幸福地小聲呢喃

「能夠跟霜大人再次見到面，真是太好了」

我沈默不語了

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不可能一直隱瞞著她

就算現在含混過去，我一定也只會變得更痛苦，會後悔一輩子

「…………露諾雅……妳聽我說………」

「是，霜大人」

「我在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根本沒有長期住院過！」

「……咦？」

露諾雅露出『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的表情

大概是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吧？

她對我眨了好幾下眼睛

「我並沒有住過什麽滿是玩具的病房！並沒有待過什麽『AAA』的人才選定設施！什麽檢查或是下藥，我根本沒有接受過，因此……我並沒有跟露諾雅見過面啊」

「怎麽可能…………」

有可能只是認錯了，而且以前我的姓氏是和爸爸姓

所以不能因此欺騙她

「那間醫院是『AAA』的設施對吧？既然如此，問一下冬姊，她或許就會幫忙調查一下，那家夥現在究竟在什麽地方…………我也會幫忙安排妳跟他見面的」

露諾雅一臉錯愕，露出呆滯的表情

而我則是搞不太清楚自己現在的心情

難道我覺得自己接受過什麽奇怪的檢查或下藥會比較好嗎？不可能

因爲自己不是她回憶中的對象，而感到抱歉嗎？也不對

雖然搞不清楚，但我的心情卻莫名沈重

露諾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霜大人……請問您……真的不記得了嗎？」

「很抱歉，那個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露諾雅以前和妳在病房玩耍的那個男孩子，不是我啊！」

我跟那家夥不一樣

「……我等會幫你跟冬姊問一下吧」

我再度如此說道後，喝光已經徹底涼掉的紅茶

接著從沙發上起身

留下表情宛如遭到遺棄的小狗似的露諾雅，離開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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