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访【阎罗殿】（Ⅲ）

如果去掉那些疤痕，阎罗和祝後琴心的脸根本就一模一样。虽说可能有些草率，但夜寒墨还是问出来了，并注意着阎罗的反应。

在这关键性的问题上，阎罗她……明显是疑惑地歪了歪头，冒出了一个问号。

“祝後……琴……那是何人？吾长得和汝认识的人很像吗？”

根本不是“很像”可以概括的程度，根本就一模一样——不过这个反应，似乎是真的不知道？

“姓‘祝後’……是那个‘祝後’吗？神灵使小姐的？”

“别问了，这貌似是她的雷区……”

给“阎罗=祝後琴心”的想法打上问号之后，夜寒墨觉得还是揭过这个话题为好。

“我们还是继续吧，阎罗想说给我听的事。”

“也对，吾的脸并不重要。”

夜寒墨背靠着路灯坐下，算是配合阎罗的身高，而见夜寒墨这个举动，阎罗也轻笑了一下，隔着路灯在夜寒墨的身旁坐下。

“……汝知道‘百鬼夜’吗？”

“还不知道。”

“果然神灵使小姐还不愿意告诉汝吧……”

阎罗将狐狸面具拿在手上，似乎有些想要戴回去的意思，却收住了，才轻声说道。

“‘百鬼夜’就像是灵都和现世之间的‘桥梁’出了些事故之类的‘有趣’的现象。它会引诱出大量的恶鬼，恶鬼数量一多，难免造成普通人的死亡，死亡的怨念又滋生新的恶鬼——这样的恶性循环效应。战争、瘟疫、灾害……大多都伴有‘百鬼夜’，而大量的死亡也是‘百鬼夜’的诱因之一。”

以阎罗现在带有几分懦弱的声音诉说着“百鬼夜”的事情，似乎恐怖的气氛都增添了不少。

“那个大概几十年前的世界级战争，汝也知道吧？那一次的‘百鬼夜’可真是‘杰作’，那些家伙忙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吾欣赏得甚是开心。经过那一次，那些家伙也是损失惨重，若不是终究需要那些家伙对抗恶鬼，吾会更开心的。”

似乎已经从阎罗的仇恨这个话题上偏远了，但是阎罗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其实也只是想找一个可以聊的人吧。

“阎罗你似乎并不把自己当成那种‘恶鬼’啊，而且是还在顾虑普通人吗？”

“吾说过了，吾等并非什么恶鬼，只想‘复仇’而已。”

“……说起来，‘百鬼夜’听起来难以处理，灵协总不会那边没有什么对策吧？”

“那个所谓的灵使协会之中，有些检察官是专门负责处理‘百鬼夜’的，以现在的技术，大概甚至可以预测会在何时何地出现吧——但是在以前，那些家伙能做的，就只有排除一切可能造成‘百鬼夜’的因素。”

说到这里，阎罗的语气有些沉了下去，夜寒墨就大概知道她要切入正题了。

“‘百鬼夜’的诱因，除了‘大量的死亡’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恶鬼的聚集地’，‘恶鬼’越多越强，效果自然越显著。”

阎罗稍微摩挲着手中的狐狸面具，如同珍惜着某件珍贵的宝物。

“吾最早的记忆，是在一个‘鬼镇’，在那里生活的都是逝者。吾不知道自己是何人，为何死去，又为何留恋此世，但是那里接纳了吾。那里的乡亲都是好人，吾也与将吾带过去的人成了朋友——她真的又善良又单纯，吾很喜欢。”

夜寒墨注意到，阎罗对着狐狸面具流露出的伤感，似乎已经昭示了结局。

“后来，那些家伙来了——因为那里小型的‘百鬼夜’相对频发，所以被发现有‘鬼镇’——‘鬼镇’不再有了，大家都不见了，她也离开了，只给吾留下了这个。那些家伙之中，似乎有个人认识吾，吾才只是受了些伤就被放过了。”

那一段记忆，对于阎罗来说非常痛苦吧——她说到这里时，在极力避免某些用词。

“不觉得很没道理吗？吾等在那里好好地生活，既不害人，也不作恶，只是……在那里生活而已。为何会……为何……”

恶鬼不配拥有灵使的善意，恶鬼只会引来“百鬼夜”，即使什么都没有做过，也必须赶尽杀绝。

夜寒墨叹了口气，稍稍犹豫了一小会之后，伸过手轻轻摸了摸阎罗的头。虽然利芳洁说过不能随便摸女生的头，但他只知道在夜雅阳难过的时候该如何安慰她。

“……抱歉，是吾没有控制好情绪。”

“没事的。”

“汝的行为……吾不讨厌。”

“感谢您的宽容。”

夜寒墨还是收回了手，阎罗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斗篷的灰尘。

“今夜就和汝聊到这里，希望能让汝对【阎罗殿】有所改观。”

“嗯，我也大概有些了解了。但加入之类的，现在还请恕我回绝。”

“吾也不期待只靠一晚便能得到汝的忠心。”

阎罗轻轻笑了笑，或许是刚刚触及了悲伤回忆，又或许是提议被夜寒墨回绝了，她的神情显得有些低落。

“总有一天，吾会对汝以卿相称。”

同样站起身来的夜寒墨，看着阎罗准备转身离开时，像是本能反应一般地叫住了她。

“阎罗。”

“还有何事？”

“……你的脸不好看什么的，没有那回事，很可爱。”

阎罗有些讶异地瞪大了绯红色的眼睛，脸颊也染上了同样的红色，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顿了一下才轻声回答。

“嗯……谢谢了……”

然后，阎罗将斗篷轻轻一抖，便立刻消失不见了。夜寒墨也淡笑了一声，在想自己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比起离开，倒不如说是逃走的阎罗，身影又出现在另一条小巷中，一手捧着狐狸面具，一手捂着发烫的脸颊。

“好在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

阎罗泛红的脸颊上，一点晶莹滑落下来。

“说同样的话……什么的……是犯规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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