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哼哼～～”

阿兰朵背着手轻快地走着，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这让我非常好奇。因为她的职位仅仅是从七品百户而已，但她竟然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这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

当然了，我并不是什么计较的人，不如说我根本没有什么等级观念。平时里那些人对我毕恭毕敬，那是他们乐意他们自找的，但阿兰朵给了我一种很熟悉很怀念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在原来那个世界，那个红旗飘扬的世界才能感觉到。

人人平等，xxxxx。

“呐，你知道刚才为什么我姐姐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吗？”

阿兰朵停下脚步，抛出了一个问题。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停下来一下子没有刹住，还往前歪出了一步。

阿兰朵见我没有回答，就转过身来与我面对面。她脸上的笑容在路边昏暗的灯笼照射下显得莫名有点阴沉。

“什么？”

“我问你可知道刚才我姐姐为什么对你冷淡？”

这是我第一次从一个小军官嘴里听到这么不“恭敬的问题，但我一时也没有想到这些……我只是在思考她姐姐是谁。

“请问你姐姐是……？”

阿兰朵听到我问问题反倒她自己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果然不记得了啊……你不记得和伊琳妮西娅的过往了？”

“什么过往？”我不是在装傻我是真不知道啊，虽然出发之前上书琅跟我稍稍提及了我家和伊琳妮西娅家有过往，但也只是提及啊。上书琅又没有住到我们家过，他也不能对我普及过往经历啊。

“……”阿兰朵沉默着，在昏暗灯光下，她的眼睛里晃动着诡异的光芒。她就这么盯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明明还有几步路就可以出这个官府了，可我们两个偏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干耗着。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十一年前，你七岁，那时候公芹带着你和你妹妹到万胜来，他来参加边军的演武，你们兄妹就在城里面玩。那时候陪你玩的人，就是伊琳妮西娅。”

……

这算什么狗血过往啊！！

“那年我还是个把总吧，姐姐也只是个团练使……”

“等等等等！那年既然你姐姐是团练使那她为什么不去参加什么活动还陪我玩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当初好像是你爷爷公泽提出的请求，最后是经略大人命令的，让姐姐照顾他的孙子孙女。这也许是排斥我们伊伶人说不定。”

我傻眼了。这算不算失职渎职啊？这滥用职权也未免太过分了吧！还有我爷爷何德何能能让一个中高级军官屈尊，亲自来照顾两个小毛孩啊？还是通过经略使命令的方式！

“演武活动要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我们就看着你们，有时在城里逛逛，有时偷偷靠近城外的营帐去看看演武活动……”阿兰朵顿了顿，然后用一种打量的眼光看着我，“还有，这一个月里是我姐姐在万胜最开心的时候。”

“啊？”我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了。接二连三我无法理解的事情让我的思维近乎停滞。

“姐姐在万胜待了几十年，对谁都没有笑过。唯独和你们兄妹玩的时候她笑得很开心。”

我真的建议你带着你姐姐去看一下医生啊！

几十年不笑一下？绝对是有心理问题吧！

我估摸着，我们公家也就祖上厉害点啊，我爹也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大人物，我更是一个弱鸡，结果只能是你姐姐出问题了啊！

看到我狐疑的眼神，伊琳妮西娅摇摇头，仿佛看出了我的想法。她转头看向我们出来的方向，那里是伊琳妮西娅的议事厅：“别说是官员军将了，就连对我，她也很少笑。她的笑容似乎是专门为你们兄妹准备的一样。”阿兰朵幽怨的说，语气里有点带上了一丝丝不甘心 。

“怎么会？我们和伊琳妮西娅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吧？而且就如你所说，我们那时也只是小毛孩而已，怎么可能会引起她的注意啊？更别说让你姐姐开心了。让她来陪我们反倒是感到的讨厌要多一点吧？”

“这很难说啊。平时我和姐姐交往也不多来着，谁知道她在想什么……”阿兰朵露出了带有明显深意的笑容。别啊，我好怕啊！

“你们姐妹间交往都不多？”

“姐姐是费尔葛兹安尔本家的人，我是血缘关系远到不能再远的一个分家的人，虽然我比她只小一个月，除了私下里喊她一声姐姐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么说阿兰朵竟然也是个老xx……咳咳。

“话说回来，”阿兰朵用一副“我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的表情发话道，“虽说你们兄妹十一年前来过一次，现在只有你来了第二次。但是我们费尔葛兹安尔家族和你们公家的交往从你爷爷就开始了。”

“我爷爷？公泽吗？”

“嗯。关于他的事一晚上也讲不清。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阿兰朵眨眨眼睛，“你只要知道我姐姐一直很在乎你就是了。”

嗡。

我的大脑一瞬间彻底宕机。这……这句话对我的杀伤力太大了。我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听过这句话啊。这种只会对在现充说出的话我怎么会听到啊！

不过我怎么也不信那个活了几十年的能当我奶奶的人会对我有什么想法。

“姐姐一直在和你爸通信哦，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再过去玩，不知道为什么公芹一直推脱……”诶？

“每年你们兄妹生日姐姐都会准备礼物哦，每人五十两银子的贺礼……” 什么？

五十两？每人？

合着伊琳妮西娅已经送给我们家一千多两银子了？她哪来这么多钱？等等好像关注的地方有点不太对。

不是，既然公芹每年都有这么多银子，为什么我们家现在的生活条件却如此尴尬啊！他把钱花哪里了啊？

“公芹去世，姐姐也想去送的，偏偏上头让她出去巡视，回来后又去京城，一直没空。等到有空想起来要去拜访你家，胡人就打进来了，然后你来了。”

“啊……”我呆呆地听完阿兰朵的发言，总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些人蒙蔽住了一样，对这些事情没有记忆。也许是我根本就不是她们眼里的“公印”的缘故，我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我肯定不是什么大人物，说起来虽然蛮伤自尊的但我很肯定，不值得那位伊伶大人对我投入如此多的关注。想想只能是我爸在搞什么鬼吧。

能让一个三品经略使发命令让手下照顾一个参将的儿女……

可以，很强。

“话说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诶，你有记起来什么吗？”

和阿兰朵说话就和跟家人朋友说话一样，没有什么顾及，不那么累，但我偏偏不能接上他的话头。

我怎么会有这方面的记忆啊？！

阿兰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天使般的笑容。

“也是，毕竟时间是远了点，不记得也正常。”阿兰朵又笑了笑，转过身去迈开步子，“现在也不早了，你就跟着我先去吃饭吧，明天再来谈谈就是了。”

“哦，好。”我现在也什么都想不动了，和阿兰朵一会会谈话的信息量比和伊琳妮西娅谈论军情时的信息量要多少不知道多少。我跟着阿兰朵走出了官府大门，这是我才注意到刚刚一路过来我除了阿兰朵什么人都没有见到，别说什么官员了，就连什么仆役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而这是，除了大门口两个站岗的士兵外，大门面前的街道上只有三个黑黑的身影，像是再等着我们一样。

而一看到我们，那三个身影就凑了上来。天色已晚，他们走到跟前我才认出来。为首的正是万胜知县庞曦，后面左右跟着举着灯笼的不认识，但穿着衙役的号衣。

“庞曦见过公印大人。”庞曦对我拱手行了一礼，“百户大人。”“不敢。”阿兰朵轻声一句，算是回应。

“下官已经安顿好了大人麾下的兵马，请问大人是否要去看看？”庞曦一脸笑容，我还记得他刚刚跟打法叫花子一样用二十两银子就打发了我们两千多号人，这个庞曦不简单。潜意识告诉我必需对这个人提高警惕。

“知县大人，公都指挥现在已经很累了，能否允许末将将大人带入官舍里用餐歇息，这是伊琳妮西娅副经略的意思。”冰冰冷的声音从我后方传出来。我震惊地转过头却看到了一张冷艳的脸。这真的是阿兰朵吗？刚刚她不是一副元气娘的样子吗？你丫说变脸就变脸啊？果然费尔葛兹安尔家族的女人都是一副冷面孔吗？

庞曦的笑容顿时带上了易于察觉的尴尬，但不愧是他，他马上又恢复了原样道：“也是，那就听大人的，我原本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一桌酒席在官舍里了，那就请大人现在过去吧。”

“谅你们也不敢违背副经略大人的命令。”阿兰朵冷哼一声说道。

“呃……”看着庞曦吃力不讨好的样子就连我都看着觉得有点可怜……管他！他活该！也不想想他有脸拿二十两银子给我们两千多人分？这是人干的出的事吗？

想到这儿，我忽然又好奇上书琅拿着这些银子能去干什么了。

“那么，二位跟我来吧。”庞曦笑着先走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就跟着他走了。阿兰朵紧紧地跟在我身边，手却按在了她腰间的剑上。两个衙役打着灯笼一左一右跟着，照亮我脚边的路。

由于已经宵禁的原因，路上只见军队不见百姓。转过两个路口，我就看见一座被烛火照得明亮的大建筑，门口乌压压的少说有二三十个人。“来了来了！”“大人来了！”“快列队！”一看到我们他们就忙乱开来，登时各种命令声嘈杂在一起，但很快又归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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