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湖之内有人间

日暮西山，满天橘红色的晚霞向田间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传递着回家的信号。

安阳侯府一间靠近柴房的简陋瓦房中，一个身着粗布的中年妇人正满眼担忧地照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灶头上一个冒着白汽的砂锅嘟嘟作响，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翠儿，你家兰花儿这病好点了没？”

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腿脚还很利索的老太太端着一个磕破了一个小角的砂锅进了阴暗的瓦房。

“还是老样子，一直出汗也不见好，陈奶奶您这又端的什么啊？”

被老奶奶叫做翠儿的妇人仔细帮女儿盖好被子，从床边走到了老奶奶旁边。

老奶奶把砂锅放到黄泥抹平的土灶上，掀开锅盖，里面是一锅香喷喷的骨头汤。

“自打你家女儿生病，你们两口子就把所以积蓄全拿去给女儿治病了，女儿重要，你们也得注意自己啊，天天稀粥咸菜谁受的了？今天我去给府里买菜的时候偷偷藏了一根骨头，这不，炖好了就立马给你拿过来了。”

“这怎么行！陈奶奶你还是拿回家自己吃吧。”

妇人偷偷咽了口唾沫，把锅子推到了老奶奶手边。

“这叫什么话！你看看你脸色都黄成什么样子了，再说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为家里那口子想想，再这样下去我看他非累倒不可，他要是一倒，这个家可就塌了。”

“陈奶奶，真的谢谢你！”

妇人眼眶出现了泪花。

“诶，都是一个府里干活的，谁家还没个急事，都是朋友邻居帮衬着过来的，但愿你家兰花可以早点好吧。”

老奶奶送完汤，由着妇人送到门口就固执地不让妇人再送，一个人走回了自己的小屋子。

妇人走回屋子，把锅盖盖起来，自己一口没喝，等着当家的回来。

等屋檐下的霞光爬到墙边，皮肤黝黑，精瘦的汉子才踏进家门。

“回来了。”

一见丈夫进门，妻子把早已准备好的稀粥咸菜和陈奶奶送来的肉汤端上了木桌。

“兰花好点了没有。”

汉子走到床边，看着虚弱的女儿，一脸慈爱。

“好点了。”

妇人摆好碗筷，招呼着丈夫吃饭。

“这肉汤哪里来的？”

桌上，丈夫皱着眉头望向舀着稀粥的妻子。

“陈奶奶送来的，你多喝一点吧。”

妻子递过碗，把肉汤推到了丈夫面前。

“陈奶奶这份情咱们一定记在心里，将来日子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丈夫闻了闻锅里的肉香，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又盖上了锅盖。

“兰花病得这么厉害，还是把汤留给她吧。”

“喝两口汤没事的，你都多久没吃过肉啦。”

妻子劝着，又打开了锅盖。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还是你喝吧。”

丈夫把汤推到了妻子面前。

一锅汤就这样在桌上前后推了好几次，最终夫妻俩谁都没喝上一口。

“……当家的。”

喝了几口稀粥，妻子脸色为难但还是朝丈夫开了口。

“嗯？”

呼噜噜喝着稀粥的丈夫放下碗看向妻子。

“……兰花的药就剩两幅了。”

“……我再想办法能不能再借一点吧，实在不行就问问药店能不能先赊一些。”

丈夫皱着眉头，但还是给出了答复。

“嗯。”

妻子点点头，对自己的丈夫她从来都是百分百信任的。

“既然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安阳侯讲呢。”

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夫妻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发现一位手摇折扇的蓝衣公子和一位穿着米白色布衣的清秀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前。

“楚大侠！李公子！”

被安阳侯责骂后就直接回了家的黄五大惊失色，黄五的妻子则是满脸愕然。

“既然家中有这么大的困难，为何不跟安阳侯讲？”

楚流霜用扇子轻拍着手掌，慢步踏入了黄五阴暗的家里。

“夫人已经提前预支小人家三个月的银子，小的实在不敢再去麻烦侯爷了。”

黄五老实答道。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你对他人财物起歹心的理由。”

楚流霜好似漫不经心的环顾着黄五的屋子。

“小人知错。”

黄五低头抱拳，真心悔过。

“当家的……”

黄五妻子看着黄五，生怕这两个陌生人是什么不速之客。

楚流霜走到黄五女儿面前，伸出手替黄五的女儿把了把脉，黄五妻子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沉默摇头的黄五阻止。

楚流霜把完脉，走到灶台前瞄了一眼锅里的药渣，从袖子里掏出纸笔开始下笔如飞。

“药店里的药不要再去买了，对你女儿的病没有用。以后按我开的这张药方去抓。还有，你女儿是受暑气太重，不能盖这么厚的被子，每天记得用湿毛巾给你女儿敷头。”

说着，楚流霜将药方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了夫妻俩吃饭的桌子上，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用扇子轻敲着额头道：“对了，这药一定要凉了喝，最好去街上买点碎冰，效果更好。”

听着楚流霜的话，看着桌上的药方和银票，黄五哪里还想不到楚流霜是在帮自己，放下碗就要给楚流霜下跪磕头，可身体却被一股柔劲推回了凳子。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随便便下跪。”

黄五抬头，发现楚流霜身形已经走到了门前。

黄五抹了一把眼泪，拱手低头大声道：“楚大侠之恩，我黄某无以为报，当日有用得着的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不用，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

随着话音落下，那一袭蓝衣和白衣渐行渐远。

等到楚流霜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紧紧握着银票和药方的黄五夫妻才开始抱头痛哭。

……

另一边，拎着扇子走在夕阳余晖下的楚流霜好奇地看着身旁的李云归，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黄五有难言之隐的？”

“我不知道。”

伸着手臂的李云归说得理所当然。

“嗯？”

楚流霜疑惑地转过头。

“我师傅跟我说第一印象往往偏颇，所以要多看看。”

李云归望着远处只余小半露出地平线的夕阳，平静道。

“多看看什么？”

楚流霜更加疑惑了。

“人。”

李云归回答，想了想似乎觉得回答地太简单，李云归又转头补充了一句。

“人间。”

（作者更新慢，文笔差，只是希望可以把自己想表达的都能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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