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决撂下这句话就出去了虽然走之前倒是好心的关上了门。
但是他忘记了开灯。
所幸浴室有个小窗户,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
听到关门声的苏琇又抽泣了几下,不过随后就像是要强迫自己停下来一般,开始用那张纸巾使劲的擦着眼泪。
但是没有用。
左边的眼泪刚擦掉,右边的眼泪就又冒出来。
一张纸巾又怎么可能够呢。
眼眶变得通红,苏琇停下了无用的挣扎,蜷缩在角落里哭泣。
苏琇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
前世的时候,爸爸妈妈在晚上自己睡觉的时候大吵特吵,自己没哭。
妈妈大吼大叫,爸爸眼眶红了的时候,自己还主动找他们谈心。
五年级时,出了车祸,市区过马路被撞的凌空旋转三百六十度,小腿骨折。
救护车上疼的钻心,但自己依然没哭。
到后来父母悄然离异,自己在餐桌上吃着饭,母亲话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后来一边抱着自己一边哭。
我依然没哭。
刚上初中,深夜,爷爷的噩耗传了过来。
妈妈再次哭成了泪人,不过她还是打起了精神,开车去老家确认情况。
我没哭。
过了不多久,一家人来到爷爷坟前,兄弟姐妹齐聚一堂,父母辈的没有不眼角含泪的,但是自己没哭。
那时候自己就隐约察觉到,自己和眼泪实在没有缘分。
仔细想想,整个小学初中,除了打哈欠时挤出来的之外,自己从没掉过一滴眼泪。
这个现象持续到了高中。
高中的时候,初恋分手,看了好几部爱情片,没有哭。
高二被父亲告知,自己成绩不够好,你一个人去国外读吧。
没有哭。
刚到国外,举目无亲,没有朋友,竭力的维持着脸上的面具,但哪怕深夜从被窝里醒来,也从没想过哭泣这个选项。
自己也思考过为什么会这样,后来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自己是男的,男儿有泪不轻弹。
第二,哭泣没有用,有时间哭,不如去思考解决的办法。
抱着这样的想法,穿越之前,苏琇的最后一次哭泣,已经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了,那时同学一起看了场催泪励志片,大家都在哭,自己不好意思不哭。
正因如此,苏琇之前自认为是个很坚强的人,毕竟在涉世未深的少年眼中,不哭就等于坚强。
虽然后来踏入社会了解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哭等于不坚强这件事,苏琇依然是相信的。
刚穿越的时候,确实很方,但是自己也没有哭。
哪怕后来发现自己的性别都不一样,自己也没有想过什么傻念头,反倒是飞快的熟悉了做女生的感觉。
还规划起了自己的人生。
自己很坚强的。
但是为什么,苏琇的鼻子又抽了一抽,自己为什么会哭个不停呢?
强烈的疑问冲击着她的内心,进一步的引发了鼻子的酸涩感,眼看下一波眼泪就要冲了出来。
苏琇仍然在尝试去憋住眼泪,但是黑暗中的孤独感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人的时候,夜晚的时候,这两个,都是人很容易哭泣的时候。
当二者结合在一起,引发的化学反应能轻而易举地吞没理智的最后防线。
一个人的话只是容易多想,而黑暗中的一个人则会想太多。
孤独和黑暗成为了分泌眼泪的最佳催化剂,泪腺再也控制不住,一开始还能用手不断抹掉的涓涓细流终于变得势不可挡。
哭泣这种东西,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
它就像泄洪一样,一旦堤坝毁坏,在水位回退之前,人们基本上没有办法。
当然,倘若有他人伸出援手,强行抗洪完全可行。
但是苏琇的身边,没有其他人。
黑暗中的哭声,终于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前世压抑那么久,这一世依然充斥着不安,反正没有人会看到,干脆把两辈子的份都哭个够好了。
本应该是这样的。
本应该一个人在黑暗里蜷缩着,痛哭着,没有人关心才对。
感受着突然出现的光亮和身边的气息,苏琇很想问,明明是你关上的门,为什么现在又把门打开呢?
**
苏决黑着脸,倚靠着浴室门,听着里面的哭声。
他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分。
明明可以处理得更好,然而却选择了激进的方法。
或许这就是自己被人说不成熟的原因吧。
哭声越来越大,苏决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女生都那么能哭的吗?
我是不是太过了?
我这是欺负她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伴随着苏琇的哭声,苏决不断地对自己提出疑问:
我做的对吗?
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着的图片,图片中的苏琇紧贴着墙,面如桃花,两颊绯红,臀部高高翘起,女性的曲线在这一个表现的淋漓尽致。
最关键的是,她身上赤果果的,一丝未挂。
创可贴不算,那最多就算半丝。
就算妹妹拍了这种照片,也绝对不能让其他人......
苏决突然明白了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
自己那么的激进,除了因妹妹态度敷衍而生气以及关心妹妹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突如其来的愧疚彻底的吞噬了苏决的理智。
我做错了。
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推开门,拿着纸巾,在苏琇身旁慢慢蹲了下来。
轻轻地,一点点,苏决缓缓的擦拭着苏琇奔涌而出的泪水,他也不急不恼,这张湿掉就再拿一张。
“绣绣,”苏决顿了顿,思索着该怎样开口才好,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坦诚一点,该怎样就怎样,“别哭了。”
之前在门外没太大感觉,然而看着眼前的梨花带雨,苏决的心却一扯一扯的紧。
“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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