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夜谈

快马是我们在驿站借到的，不过因为洛菁与绫绫不会骑马，所以我们只借了两匹，我带着绫绫，而魏钰带着洛菁，据我们离开皇城那天记起，已经是第七天的黄昏了，而我估计的决战之时就是第九天，如今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我们坚持步行的话，或许路上会被向西准备截杀我的那些人给撞个正着，这样我们便失去了先机，若是高手多了，我也无暇顾及武功只是稍微可以入眼的魏钰，更别提仅仅入门的洛菁与易绫绫了。

所以要将之前步行过来的时间减半，早点到达我为他们准备的墓地——云霄岭。

云霄岭此处草木丛生，野兽不少，却是由皇城到汝州最近的一条道路，想必他们为了早日杀我，必然会从那处赶路，若是他们不走这条路也没有关系，直接由云霄岭回皇城，将幕后主使给抓了，其他的残将余党之后再肃清虽然麻烦，却是达到了目的。

所以无论情况怎么样，快速赶到云霄岭都是绝佳的决策。

当然......要是我不迷路的情况下就是最好了。

好在由魏钰带路，我一路上也是对行路的方向完全不问，故作淡定，见到他们十分的确定方向才御马随她们前往云霄岭。

“魏仙子，如今天色已晚了，还是早早的歇息吧，我估摸着路程，明日正午便可到达云霄岭了。”我看了看天色，对着还在向前不断赶路的魏钰说着。

“李公子，如今休息的话。我估计着明日早晨便能到了......”魏钰也是放慢了御马的速度，与我平行，说着，她稍微估计了一下，只需要再赶一时辰的路便可以到达云霄岭了，所以她准备今天直接赶到。

“那就更好了，快些停下休息会儿吧。”我点了点头，据魏钰所说，我们估计已经离云霄岭近了不少，而明日是第八天，宋文若应该在下午或者黄昏左右便会到达云霄岭，这么说来，时间是完完全全够的。

“可是我们若是加快点步程，便可以今晚到达云霄岭了啊，为了接下来的恶战，你至少得有个地形上面的了解吧。”魏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没必要，我几乎对云霄岭的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我可以妥善的安排你们的位置和我的攻击位置，还是早些休息吧。”我不顾她说什么，直接下了马。

“可是......”魏钰见我带着洛菁下马，犹犹豫豫的下马，说着。

“嗯？怎么了？”我见到魏钰竟然罕见的出现了“害怕”的神色，当下也是好奇起来。

“这里不是山林子里吗......”她双手在酥胸前绞来绞去，眼神飘忽。

“嗯，怎么了？”我继续问。

“好像听到当地人说这里有只大虫......虽说听说它从不伤人......”她终于说上重点了。

“......这是问题？”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反问她。

沁心宫虽为名门正派，但却以手下弟子的心狠手辣而著称，她们大都将那些作恶之人割手断脚，或是其他的酷刑，我实在无法理解先前神色冰冷将众多黑衣人给杀了的魏钰会害怕大虫。

“......公子，人都有害怕的事物......”她的脸色变得赤红无比，然后嘟嘟囔囔的说着。

“那没事，今晚我守一夜，没有什么大碍的。”我摇了摇头，接受了这与她气质不符合的特点，有些无奈的说着。

她听到我说着守夜，这才将心稍微放下来，答应了。

夜色很快涌上了天空，林中寂静，时不时传来些风吹动草丛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洛菁与魏钰早早的就将她们睡在地上之前会铺下的锦布，这样让她们的衣服也没这么多的灰尘就是了。

毕竟是大小姐和名门弟子，对这些的讲究确实会有。

而我直接盘腿坐在篝火边，调息着自己的内力，绫绫和魏钰和洛菁坐在锦布之上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后，开始有了些困意，确实被我叫住了。

“绫绫，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与你单独说。”我突然睁眼，对着打着哈欠的绫绫说着。

“昂......好。”她伸了一个懒腰，对我的说话，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在一路上，就知道了我不可能这么快教她武功，最多教她些防身的技巧，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问题她在与我骑马赶路的时候已经提了不少，基本上都被我模糊的敷衍过了，现在对我这个便宜师父的话，她确实变得怠慢了不少。

我牵着她的手，稍微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才倚靠着身后的大树开始了我的话。

“你觉得怎么样？”直接的提问。

“嗯，要是你再帅一点可能就要变成坤了。”她看我倚靠在大树上，瘦削的身体略带些慵懒靠着树干，清秀的面容在透过树叶零零落落洒下来的月光下多了些神秘的美感，她呆滞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玩笑的空气说着。

“......”我的眼里突然多了些模糊朦胧感，右手不知觉的动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捏住了她的脸，摇来摇去，在她发出“呜呜”的声音之后，我将自己的脸靠近，说着：“不要说这么多我听不懂的话啦。”

“呜呜......师父松手啦，我好好回答就是啦。”她看着自己的师父冰块面瘫脸竟然是难得的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于是任由着我的手捏住她的脸，然后有些委屈的说着。

“......嗯，看见我杀了这么多人，什么感觉。”我在她说话以后突然愣了一下，眼中的朦胧也是立即消失，急忙松开我的手，然后说着。

“啊......这个啊，没什么太大的感想，单纯的觉得师父你杀的人多，不过听了你说他们是坏人以后，我也是没什么太多的情绪了。”易绫绫揉了揉自己被捏的有点发疼的脸，说着感觉，对于她这个现代人来说，之前那样的场景虽说是惊人，但也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东西，毕竟那些个血腥的恐怖片她以前也看过不少。

“是吗......毕竟你还小......要是我告诉你以后你想学武功，你可能会像我一般杀这么多人，甚至屠戮你不想屠戮的人，你还会学武功吗？”我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弟子果然还是幼稚了些，但若是她接受得来，或许她远比我适合道肃这个身份。

“......学啊。”易绫绫见到我如此认真的提问，于是也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的回答我。

“那既然如此，这次的任务结束我便教你武功。”我点了点头，并不问她的想法，我并不打算我去影响她的抉择。

对于我来说，我本不应该去影响一个人，其他人也不应该影响我。

“那师父，你杀这么多人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她见我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于是反而向我提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我亲手把自己最珍视的毁掉了，我本应该在那天就要死的，但却被救下来了，如今，我的命是她的，她要我做什么，我便会做什么，就是杀人也好，只不过是给我这具身体再加些罪孽而已。”我忍不住的苦笑了一下，面瘫的脸上又开始变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继续说：“绫绫你问我杀人什么感觉，我每次杀人就与我被杀的感觉一样，你懂吗？”

“不懂。”我的徒弟完全不给我面子，直接说不懂，但似乎也不知道该安慰我什么。

“呵呵，那你回去快去睡吧。”我笑了笑，发觉自己在她但面前表情竟然如此丰富，当下觉得自己可笑，叫她走在前面回去了。

至于为什么要绫绫带路，仅仅是因为我认不得怎么走而已。

毕竟是路痴嘛。

我与洛菁走回去之后发现两女还在进行修炼，对此我也微微一笑，这么看来，这两次的经历倒是对她们两大有裨益。

江湖是人埋骨的地方，也是人蜕变的地方，只有知道了自己多无力，才知道自己要付出多少努力，大都是失去越多的人越强。

也算是一种悲哀了。

“公子，绫绫你们回来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睡吧，麻烦公子守夜了。”魏钰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口打了个招呼后也是打算睡了。

我点了点头，三女的睡眠时间一向都比较早，也没有对我产生什么困扰，所以我当下也是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于是三女互拥着睡下，讲了一会儿悄悄话之后也是马上睡着了，森林也是直接安静了不少，只有风吹动树叶的窸窣声、篝火燃烧的咔啪声以及绫绫发出的可爱的鼾声。

我看着三女睡着的模样，有些发愣，突然想着多久没有与这么多女子一起同行了。

先看向洛菁，我的眉头忍不住的皱了些，这个女子很坚强，她武功不强，天赋也只是优秀，没有到达上佳的程度，而且见到那些比她强如此多的对手也不会萌发退后的想法，但这次的事件之后，她到底是敌是友还不明了，若是她与我的道不同，我也需当场将她杀了。

再看魏钰，我本不欲将这位江湖新秀卷入这场事故之中，只是凭她与洛菁的关系觉得她可以好好的引导洛菁选择，若是实在不行，也是不能留，只希望她不要让我失望。

最后便是我这次意外收来的古灵精怪的徒弟绫绫，看着她，我的眼光竟然是忍不住的变得温柔了些，她的体质很特别，只要稍加培养就可以变得很强，她很像一个人，一个我永远放不下的人，她是我武的开始，也是我道的终结，对她的情感我忍不住的代入了与绫绫的相处中，这样对绫绫或许有些不公平，但我果然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舔了舔嘴唇，突然想喝点酒。

毕竟这种心好像落下，得到寄托的感觉实在是想喝杯酒好好缓缓。

我将自己的包袱打开，里面还有一个斗笠以及我行走江湖爱穿的劲装，在最近的一棵树后立即换上后，我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将马边的那柄弓拿过来，拉了拉，试着手感。

一边的草丛突然耸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什么脚步，但我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拉着手里的弓，寻思着明天怎么用好些。

那草丛又耸动了几下后，一只吊白额的老虎穿过草丛过来，一个跨步走到我的面前，然后虎目转了转，轻轻吼叫了一下。

我作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揉了揉它的头。

它眨巴了眨巴眼，然后趴在我的腿上，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趴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我见它离开，挥了挥手和它道别。

然后我转过头看了看魏钰，用手帕擦了擦她一直在流眼泪的美目。

“不哭不哭......不可怕......”

“老......老......老福QAQ”

“不怕不怕，它走了......”

我安慰着它才睡着，让我有了一种哄妹妹睡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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