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息

医院内，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花香，

那是一束花，摆放在望舒身旁的床头柜上，应该是栗秋放的，算是表达谢意，

最令望舒吃惊的是夏乌，几乎每天早晚各来一遍，比推销员跑业务还勤，每次探病都抱来一两本有些年代的古籍，或者是一些玉器银器，塞下就跑，不给他半点推辞的机会，虽然是不是贵重古董还有待考证，但安望舒还是心惊胆战地怀疑她是不是掏了哪个先代帝王的坟头，

对于夏乌的举动，刑雪岚作为其内定夫君，给予了极大的“关怀”，比如亲自跑过来送了一整箱商场促销还有三天就要过期的鸡蛋，隔着包装箱都能感觉到那股浓郁的醋味和恶意，毕竟据刑雪岚吐槽说：夏乌对他都没有像对望舒现在这么好过。

三天时间，一箱鸡蛋，怕是怀着要把这个可能威胁到自己“夏乌男友”地位的危险人物吃成鸡蛋的心，

最后，是一封感谢信，是来自一位陌生人的，没有署名，自称是栗秋的父亲，字里行间都透着满满的感激之情，随信还附带了一个沉甸甸的纸箱，里面是一个极具科技色彩的全沉浸式三代游戏头盔，说是聊表谢意，以后有什么需要还可以来找他，信里还夹带了一张载有其电话的纸条，

本以为平日里依他顺他的唐素彬一定会对他见义勇为的雷锋行为表示赞许，结果被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类似于“多管什么闲事”、“干架干赢了很勇是不是”、“不幸者那么多，你能每个都帮到？”、“耍什么小孩子行为”之类的，直到把他骂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唐素彬才一脸无奈地从带来的保温桶里取出红枣阿胶粥，小口小口地帮他喂到嘴里，

至于为啥是红枣阿胶粥，源于医生对安望舒治疗后的诊断结果：出血量很吓人，但伤口并不致命，只是气血亏虚，遵照医生的说法，还是要静养一些时日的，

天天窝床上，不用干活不用做饭，有事没事吃俩鸡蛋，小日子过得还是挺舒坦的，就是医院的伙食有点淡味，据说是为照顾患者身体，望舒常恨恨地想着：八成是医院缺盐了。

其实缺盐不要紧，学校食堂的饭也没好到哪去，只是没有比较没有伤害，素彬隔三差五给望舒带饭来改善伙食，弄得他现在盼星星盼月亮，但凡饭点，总得趴窗户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忧愁小王子，其实就一饭桶，

有几次唐素彬提着保温桶来探望他，正碰上损友刑雪岚顶着一大光头，提着一袋子散装黄瓜过来，估计是又想把他吃成黄瓜来的，结果看到在望舒床边悉心照料的黑发少女后，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待唐素彬走后，才语重心长地揽过望舒的肩膀，认真道：

“哎，老兄，咱们打个商量，你都有这么仙儿的了，就别抢我家夏乌了呗？”

闻言，望舒是有点哭笑不得的，心说刚走那个我都还处在单相思呢，但嘴上却没多做解释，

其实这么误会着也不错，

要不，哪天帮帮素彬办个入学手续，让她和自己一起上学？

望舒坐在病床边，这样痴痴地想着，不时地傻笑出声，

离望舒入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算算时间，也快要出院了，

这天，唐素彬一如既往地来探望他，轻轻叩响了病房的门，

“啊！请进。”

“嗯。”

少女推开门走进来，今天的她，穿着一件及膝的雪青色纱裙，脚下踩着一双帆布鞋，墨色长发如瀑布般散落，看得安望舒有些呆了，

这件衣服是他在医院闲来无事网购的，把它当做谢礼送给了素彬，不过收到礼物的那一刻，素彬似乎露出了极为古怪和挣扎的神情，弄得他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个风格的裤子，看来是他多心了，

今天素彬的手上，并没有保温桶，

“嗯……？”

唐素彬发觉到安望舒在盯着她的手看，于是了然得调笑道：

“又想改善伙食了？”

“啊……嗯。”

“等下次吧，其实你以后也能做出这样的饭菜啊。”

“哦……是吗？”

望舒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把这当作是少女对他善意的安慰了，

“要不要陪我出去走走？”

唐素彬笑着对安望舒伸出手，

“啊？”

望舒显得有些惊讶，只是听素彬接着解释道：

“这几天你没出去走过吧？总窝在屋里也不好。”

“啊，行啊。”

望舒挑了挑眉，也半天玩笑地回答道：

“反正也没饭可吃是不是？”

“你啊，就快成饭桶啦！”

素彬点了点望舒的鼻头，娇嗔道，

望舒总觉得他的心跳快停止了。

医院后，是一片苏州园林式的公园，回廊秀筑、人工莲池、湖心小亭，显得格外雅致，

“好美啊……古人的生活一定很美好吧？”

望舒同素彬走在公园回廊中，有些感慨着，

“古代没有空调，也没有手机电脑，手纸也不能用喔。”

“那还是挺不好受的……”

“是啊……”

前世的她，也未曾见过医院后的这片公园，

因为那时候，他因为过于恐惧，压根没有跟进那个小巷，

据住在附近的居民说，就在他离开不久后，小巷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蛋白质烧焦的味道，靠近小巷口的人都能感受到空气里灼热的气息，

据第一目击者回复，当她壮起胆子钻进巷子查看时，看到的是三具烧焦的人类尸体，还有瘫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念叨着：黑白，怪物，红眼睛之类不明所以词汇的麻花辫少女，

现场到处都是烧痕，以致于地砖表层都有被彻底焦化的痕迹，可见在短时间内，这里曾经爆发过极其恐怖的高温，

但奇怪的是，那时的少女——也就是栗秋，浑身上下一点烧伤都没有，就像是火焰特意避开了她一样，

当时，由于这桩奇案引出了一堆都市传说，直到二年后，讨论猜测的声音才有所平息，

那件事后，栗秋由于受到了永久性的精神挫伤，再没来过学校，夏乌也随之在三天后办理了退学手续，从此再未出现过，刑雪岚还因此消沉了很长时间，

而这一切，这些都没有发生。

兴许，他真的会和自己走上不同的道路吧。

素彬双手重叠放在身前，望向身旁安望舒的眼神愈发柔和了起来，这时，望舒也向她看了过来，稍稍一对视，对方就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刷地把头转了过去，

“如果……”

“嗯？”

唐素彬眨了眨眼睛，

“会离开吧……你回想起什么的时候。”

安望舒别过脸，紧咬着下唇，小声道，

“离开吗……”

素彬点点头，轻声说：

“会的吧。”

毕竟，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世界线收束理论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在电视里看到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她不知道这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修正力有多强。

“有的海龟能横跨一整个海洋，找到自己小时候出生的地方……”

也许哪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就会从人间蒸发，半点痕迹都不留，

“动物尚且这样，我想人也一样吧……总有一天，我也要离开吧……”

到那时，你必须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不要。”

他打断了她，素彬呆了呆，随即苦笑道：

“别这样……”

“不要。”

“望舒……”

“不要！”

望舒猛地回过头，眼中含着些泪花，

都要走，

全都要走，

都一样，

你们都一样，

父亲也是，母亲也是，你们要工作，我知道，你们要赚钱养家，我也知道，所以我没像那些狗血剧情里的独居孩子一样恨你们，你们的苦心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我知道，那些大道理我都知道！

所以说……

我笑了啊，

别人嘲笑我的时候我在笑，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家长会，一个人对着生日蜡烛发呆的时候，我都在笑啊，

所以说……

抱抱我啊，夸夸我啊，

一年回来一次有那么难吗？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一次，没有哭过一次，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扑在你们怀里撒过一次娇，

我没奢求过什么……

好好坐下谈谈心，也不行吗？？！

他发现，他不是纯粹想让她成为她的女朋友，只是想让她陪在他身边……啊。

虽然当他问出那个问题时，就猜到了结果，但当那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希望也被两棍子抡碎时，他哭了，像是孩子一样哭了，

就好像是丢掉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一样。

唐素彬也呆住了，

她明明最了解了，

那种孤独，那种无助，

那份乐观下压着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白痴性格……

“抱歉。”

素彬踮着脚，温柔地抱了抱他。

“至少现在，我会陪在你身边。”

渐渐地，哭声小了些。

池边，素白的莲花随风飘摇，传来清幽的香气。

=========================================================

PS：

感谢超能宝贝的一张月票，感谢还在看的你们。

点赞收藏月票，举手之劳给点动力啦...

人偶彗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