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暂别

“来，这些钱给你们，应该够回家了吧？”

月笙单手捧着钱袋，从里面分别取出钱币，分发给那些救出来的少女。这些女孩子大多都是不幸被拐来的，现在接受了钱款，还得到了自由，无不是偷偷哭泣落泪。

由于玫瑰花园首脑的失踪，小岛城的市长终于再次掌权。在蕾妮的协助下，他第一时间叫来了天煜帝国的骑士团进行救援，将城中剩下的残余敌人一网打尽。之后，就是帮助这些少女回家，结束这场噩梦的时候了。

月笙拍拍手，望着这些在骑士团的守护下，渐渐离开的少女们。她很高兴，尽管这些高兴中多多少少还是夹杂着一些无法救出那名精灵少女的遗憾，但……

“嘛……算了。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还是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月笙的双手抱在胸前，在月光下默默祈祷着。之后，她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将所有的阴霾抛在脑后。转过头，看着一直站在那边的洛钦。

“我们回家吧”

笑着，露出小小的犬牙。月笙高举双手，欢呼着。

对于她的高兴，洛钦可以理解。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也已经知道了哥哥对自己的关心。想得开，看来可以算是她的优点。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那就没办法了。至少，她还有家可以回。还有亲人，在等待着自己。

笑过之后，月笙掠过洛钦的身旁，冲回旅店里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起来。这一次的旅行对于她来说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接受的，就是另一段崭新的生活了吧……

洛钦，站在原地。

他没有动，也没有去看进入旅店的月笙。卡蒂和托兰带着小面包正在小城里面到处乱逛，买特产，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站在昏暗的路灯之下。

远处，可以听到海浪声……

轻轻的，荡进心里……

“终于……结束了呀……”

海边，洛钦站在一个人的背后，望着那波光粼粼的大海。

那个人笑着，双手将裙子稍稍拉起，任由海浪卷过自己的双腿，激起浪花。

金色的头发即使是在银色的月光之下，依旧散发着太阳的光芒。但，这股光芒在带给人温暖和舒适的同时，却没有太阳的刺眼和火辣。相反，更有一丝月光的柔和，与神秘。

“这一次，还真是辛苦你了呢。”

她转过身，笑容，映入了洛钦那漆黑的瞳孔之中。

她看着洛钦，温和的微笑。伴随着海浪的渐渐退去，她捏着裙子的手终于松开。低下头，借着月光看着海浪埋过自己的脚踝，她耸耸肩。

突然，她瞥了一眼洛钦，嘴角露出一丝坏笑。下一刻，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原本充当裙子的腰带的丝绸却是刹那间扬起，捧起一些浪花，泼向洛钦。

“呵呵呵~~~洛先生，你浑身都湿了呢~~~”

蕾妮抿着嘴，丝带不停地朝洛钦泼水。洛钦则只是看着她，没有任何的动作。泼了一会儿后，她兴许是觉得无聊了，丝带归位，人走上前来，直接转身，靠在了洛钦的胸前，望着海平线尽头的星辰。

“这段时间……真是发生了很多事啊……”

蕾妮伸了个懒腰，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内，倒映着那满天的珍珠。

“回去以后，可能真的要拜托你，替我好好地向姐姐她谢罪了呢。”

洛钦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蕾妮。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蕾妮的头发。那头柔软的金发就搁在自己的胸前，略带波浪卷……

“另外，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会不太乐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去见见我父亲，替我向父亲说一声……对不起。如果是拜托姐姐的话，姐姐很可能一害怕，就什么都不说了。但你，却不会。”

“告诉我父亲……这，可能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直接地违抗父亲的命令吧……请告诉他，要他老人家好好照顾自己，平时没事不要乱生气。要多晒晒太阳。药我一直都放在他房间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面，一定要饭后服用。身上也要常备药，不可以短缺。啊，还有还有，告诉父亲，要多多给自己的腿按摩。以前都是我帮他弄的，现在，可以去买个按摩器。六月中旬的夏季大拍卖上应该有折扣的按摩器卖，到时候要姐姐去买一个。啊，还有一件事……”

越是说，蕾妮就觉得，自己似乎越是说不完。到了后面，她终于止住口，低下头思考。在想了想之后，她终于叹了口气，摇摇头。她从洛钦的胸前直起身，转过头，温和地笑了一下：“算了……还是就这样告诉我父亲，让他多休息，多吃点好吃的。不要劳心劳力，也不要生气……就行了吧。”

洛钦望着她，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她那美丽的脸庞。在长久的注视之后，他终于张开嘴，说出了一句话——

“你，不回去？”

回答他的，则是蕾妮的微笑……

“卡夫·古德塞。这个人纠缠我并不是一个秘密，在他和我同行的时候突然失踪，谁都会联想到我的头上来。如果我回去，古德塞公爵大人即使本身对卡夫没有什么感觉，但为了家族的事情，他一定会对我采取一些行动。我回去，就等于自投罗网。另一方面……”

蕾妮握住自己的左手，原本微笑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无奈。

“另一方面……？”

“嗯，另一方面。”蕾妮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是一名骑士。”

“公主殿下曾经以为自己咬死了人而愧疚，但在知道她自己只是咬伤，而非咬死之后，明显就轻松了许多。她认为人是我杀的。那么……我就必须忠于杀人者这个角色。”

洛钦瞳孔瞬间放大，他踏前一步：“这么说，你……”

“我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

蕾妮踮起脚尖，脸蛋凑到洛钦的面前。这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却是硬生生地将洛钦难住。

“不管我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不管卡夫到底是被公主咬死，还是真的被我所杀。这都只有一个结果。”

“我是骑士，保护公主是我的责任。如果说，公主因为自己的罪恶感而面临崩溃的话，身为天冕帝国的一员，我就必须接过公主的罪恶感，承担起这份罪恶。如果我和公主一起回去，那么在我被古德塞公爵盘问的时候，我难保不会说错话，做错事。很可能，我会知道一些我原本不知道的事情，我会做出一些我根本做不了的事情。这样一来，公主心中的愧疚感又会增加，她恐怕又会陷入嗜血杀人的痛苦之中。”

“所以，我必须离开。带着所有人的怀疑离开。直到过了一段时间，等到这件事情平息，或者天冕帝国内的派系天平再次平衡之后，我才会回去。”

“也许，我真的杀了卡夫。也许，我没有杀。不管我杀没杀，这都是一个必然的结局。一个虽然算不上太好，也算不上坏的结局。不是吗？”

洛钦沉默，不再言语。看到他这样一幅不说话的样子，蕾妮轻轻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洛钦的胸口。接着，她腰上的丝带再次扬起，在波光淋漓的海面上互相交织，逐渐，形成了一艘船的模样。

“好啦，又不是不再见面了。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再回来的。”

轻轻一笑，蕾妮宛如踩在海水之上，一跃，那还沾着水珠的脚趾已经站在了丝绸之船上。她低下头，看着岸边的洛钦，落寞的眼神中，闪现出些许的留恋……

“那么，再见了……”

“等一下。”

突然，洛钦踏前一步。在蕾妮发愣的时候，他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扔向蕾妮。

蕾妮一愣，伸出双手，接住。在星空之下，她，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捧花……

“送给你。”

洛钦背着双手，盯着蕾妮。

蕾妮看着手中的捧花，再看看那边的洛钦。她闭上眼，将捧花送到自己的面前，闻了闻……

“好香……好漂亮……不过……”

她抬起头，笑容，比那月光更为明媚。

“这东西似乎不太适合我。也许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才会接受，也说不定。”

蕾妮抬起手，将捧花重新抛回给洛钦。洛钦接过，看了看后，默默地抬起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丝绸之船。

分别，有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的惊心动魄。

只是海浪缓缓的退去，带着那一缕金发在银月之下消散。

洛钦的手中抱着那美丽的玫瑰，漆黑的视线仿佛已经被染成了银色。

就那样望着远去的月光，直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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