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话 Time Goes By

“是的，我隐瞒了这件事。”小雨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我还能相信你吗？”

“我虽有隐瞒，但凡是我说过的，句句属实。”

“我需要你的解释，这决定我能否进一步信任你。”

面Sameen强硬的态度，小雨面露难色。

“能不能不要……”

“我迟早会知道的，小雨，你的记忆不会停止流向我，我终将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但当我知道离开这里的道路时，我就会离开，毫不犹豫，并且不会回来。”Sameem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僵持没有持续很久，小雨明白沉默不会有任何益处。

“实不相瞒，我确实拥有这里的操作权，因为实验室的人们离开以后，能操作这里的就只有我了。”

“如果我是实验室的负责人，我不会把操作权赋予你。”

“他们确实本来没有给我的打算，但是我需要它，我不能一直在这里束手待毙。所以我勾引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

说到这里，小雨扭过头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整天忙于工作，似乎没碰过女人，一碰到我整个人就不行了，我和他要什么他都给我。我说想学用这台电脑，他就愿意教我，我向她打探各种情报，他知无不告。我已经犯了太多错误，连命都可能搭上去，就算把自己卖给不喜欢的人又有什么关系，至少这给了我自救的资本。”

“停电也是你做的？”

“嗯。把所有功能都启动，瞬间就会超出电路负荷。实验室的人虽然走了，但是爷爷的手下还在这座建筑里看守着我，这是我能想到的从里面也能让人发现这里的唯一方法。”

“你很了不起，这很有效。”S钦佩起小雨来，“可是实验室的人什么时候走的？他们不和组织合作了？”

“实验室从不在一个同地方停留太久，他们愿意和爷爷的组织合作那么多年无非是因为爷爷出手及其阔绰，而他们的研究也需要无止境的经费。他们完成芯片并植入我们颅内，设计了这个电脑的系统，教会组织的人学会管理和调试以后，就一直在调试我们的芯片和驱动法器装置的稳定性。”

“因为最近我们的记忆提取和转存都趋向稳定，所以他们走了？”

“嗯。”

Sameen有些失望，她知道乔他们一定很想追查关于这个实验室的事情，但却晚来了一步。

“但是如果他们不走，我根本没机会光明正大地操作这台电脑，也没法制造断电事故。”小雨解释道。

“现在我已经相信你说的话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都不是你的错。”Sameen转向那台电脑屏幕，“你说只有我们能做的事情是什么？”

小雨情绪一下高涨起来：“这就要说到爷爷的目的，他需要将记忆的所有记忆存储进芯片里，然后转入我的大脑，让我的身体成为他人格的载体。因为你和他的体质最相似，所以他只需要直接取出你颅内的芯片并植入自己的颅内，就能执行这项计划了。也就是说，最终产生数据交流的，是你我的两个芯片。以往我得到的你的记忆都是片段，因为完整的记忆信息需要这台电脑整合处理，而这台电脑里面还储存着所有受实验者的数据，是非常重要的资料，所以一般人只能得到浏览权，没有编辑权。而获取编辑权的唯一方式，就是我们两个同时连接上这台电脑。”

“原来是这样！可是，你要编辑什么？”

“全部清除。我要把这个系统里的数据全部归零。”小雨指着屏幕上的一系列编号，说道：“要知道，每个被植入芯片的受实验者都要反复接受调整，确保芯片传输的记忆是完整的，也保证芯片和驱动法器装置不会被受实验者的身体排斥。虽然实验室又把这项技术卖给了其他人，但因为最早是为了我们开发的，所以这里算是‘总部’，是汇总全部信息的地方。一旦这台电脑系统里的资料被删除，其他地方的调试数据都无法幸免，整项技术都会后退数十年，甚至彻底玩蛋。”

“然后呢？再也……不会有我们这样的受害者了？！”

“没错。”小雨严肃地点点头。

这魔鬼的技术将会终结。Sameen用了几分钟来体会这句话的意义，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血液快要燃烧起来了，她感到异常兴奋。她从来没想过，自己长久以来一直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却有一个机会摧毁这一切。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立刻开始吧，连接线在哪里？”

“等下，Sameen。在那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小雨认真地凝视着Sameen的双眼，“唯有这件事，我绝不能对你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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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een伴随着打火机的光回来时，乔终于松了口气。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你去找的那个人呢？”

“她还有事要留在那里……嗯……然后我呢……”

Sameen说话犹豫不决，看上去颇感困扰，但乔却看到她嘴角在上扬。

“你在笑哦？”乔提醒她。

“唉？不会吧？”Sameen不禁捂住嘴，“我真的在笑吗？”

“我不会看错的。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俗话说有得必有失啊。”

“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但起码我是不是可以替你高兴一下下了，终于有能让你产生一丝幸福感的好事了吧。”

“你说‘幸福’吗？是这样吗？”Sameen听到这个词汇时一时间感到不可思议。

“你之前和我哭诉过，‘若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幸福又何在呢？’，我觉得刚刚你脸上所存在的笑容确实是发在内心的。”

“原来如此。”

Sameen闭上眼睛，深深地深呼吸一口，终于坦然地露出了微笑：“你说得没错，乔，我好像真的感受到幸福了，就好像初次登上舞台，我发现自己的歌声能鼓舞人心时一样。”

“那很好啊，所以你说的两件事到底是什……”

“我要去做了，乔，我的‘歌声’除了给人带来振奋心灵的正能量以外，也一定可以击碎黑暗。”

乔看到Sameen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仿佛回到几天前在那个演唱会现场。那时候，Sameen在舞台上光彩夺目，乔能感受到Sameen身上散发出的神奇的力量，令他目不转睛、令他感动。

“你会支持我吧？你之前说过，无论我做什么选择，你都会支持我！”

Sameen眼中带泪，却又仿佛面朝阳光。

“我当然会支持你。”乔郑重地保证：“只要你认为正确的选择，我就一定会支持你。”

Sameen的眼泪倏地流下来，但同时，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宛如红色的晚霞，点燃整片天空。乔不明白Sameen的眼泪代表着什么，但他能感受到Sameen笑容的真实，以及她眼中的坚定。

所以他不必也不会问她。他只选择坚定地支持她就好。

Sameen朝乔摆了摆手，遂跑向漆黑的走廊深处。

那是乔最后一次见到“Sam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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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睁开眼睛，阳光正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偷溜到他的床上。那天晚上，林乾和罗伯特在地下建筑找到他时，也找到了两个长相一模一样、失去记忆的女孩——一个是前偶像Sameen，一个是组织老板的孙女小雨。在她们身旁，有一台被格式化的高性能计算机，林乾试图寻找计算机高手去恢复里面的内容，却没能成功。

乔因为腰伤不得不在医院休养。病房里只有他独自一人，床头柜上有一杯罗伯特留下的榛果拿铁，其本人一定因为工作的关系被林乾拖走了。乔看了看时钟，离9点还差5分钟。

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

“你比平时早了些哎。”

“我猜你差不多该醒了。”女孩熟练地走到乔床边，把一大购物袋的零食一股脑倒在乔的床边。

“我还没刷牙洗脸呢。”乔扶着床艰难地起身，“你也稍微控制点吧，这几天你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圆咯，Sameen。”

“嗯……？哦！不好意思，我还是不习惯自己的名字，真是丢脸哦！但是没关系，出院后再减肥也不迟！”Sameen迫不及待地拆开薯片，“我今天提前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医生说我的身体一切正常，随时可以出院哦！”

“哦哦！那可太好了，林叔那边怎么说？”

“林局他们好像在隔壁省联系到了疑似我家人的一对老夫妻，听说他们的女儿从小喜欢唱歌跳舞，而那女孩被拐两年后我就出道了，从时间上看也很有可能。我出院后就会为我们安排做DNA检验。”

“希望是真的家人……就算认错了也不会怎样，一旦这么想就觉得非常放心了。”乔咬着牙刷嘟囔道。

“啥意思啊？”

“你不记得了吧，之前有坏人假装成你家人。”

Sameen摇摇头：“当然不记得。怎么还有这么可怕的事啊。”

乔从镜子里面凝视着无忧无虑吃着薯片的Sameen，她的眼睛干净清澈，整个人像雪一般纯真无暇。她依然是Sameen，却再也不是Sameen。乔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地下建筑出来的Sameen忘记了一切。她不记得曾经受过的苦难，绝对是件好事，乔这么安慰自己。

但他依然感到一丝寂寞，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乔，我可以看你的手机吗？”Sameen朝刷着牙的乔喊道，“我想看你之前给我看的视屏。”

“在我枕头旁边你自己拿着看吧，密码是，12141577xcv。”

“这密码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你的生日吗？”

“想也不是吧！！1214年15月77号不存在吧！明显是乱打的啊。”

Sameen没理会乔的吐槽，她飞快上网搜索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个名字，打开播放量最高的那个视频。

“我们是为了寻找幸福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画面上，伴随着粉丝们的尖叫呐喊，Sameen的唱着代表作登上舞台。现实中，Sameen痴痴地看着这不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自己的演唱会片段。

“她好厉害。”她忍不住赞叹，“如果我也站上舞台，根本没办法这么大胆地……展现魅力吧。”

“那就是你本人！你再努力努力也能回到那种状态！”

怎么可能啊。Sameen不好意思地反驳。

“那曾经是你真正的梦想，也是最适合你的职业。”乔悄悄观察Sameen的反应，发现对方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里写满憧憬。

“你是天生的偶像，之前我就说了，你脱离组织的控制以后就应该回归舞台。”乔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对Sameen说过几乎同样的话。那时，S拒绝了回归舞台，因为她当时有了些许对另一种生活的憧憬。但现在，一切都被当事人遗忘了。

同一种感情，换一种环境、换一段经历，都不可能复刻出同样的结果。有的东西没了就是没了。

“现在的你想回到曾经那样吗？就像手机里面以前的你那样，做个偶像，在舞台上唱歌跳舞？”乔从洗手间出来，正经地问Sameen。

Sameen犹豫了一下，但只是一下下而已。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就不能再暴饮暴食啦！”乔不怀好意地把薯片夺过来。

那天，Sameen真的没再吃零食。但第二天开始，她又抱着一堆零食跑来了，一直吃到她出院的前一天。

后来，乔从林乾局长那里听到消息，S和那对夫妻确实是亲子关系。一家人团聚以后，Sameen就和林乾提出重新做偶像的要求，于是林乾动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帮S重签了一家靠谱的经纪公司。乔很快在网络上看到S复出的消息，粉丝们因为S因病而失忆更加怜爱她。

这次真的是重新开始，没有阴谋诡计，是真正纯粹的偶像事业。

希望她能因这份最喜爱的事业而得到幸福，乔默默地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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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直到有一天，乔发现手机里有一段未曾见过的录音文件。文件的时间显示，录音是那天在地下设施，Sameen要独自去找小雨时，拿着乔给她的仅剩5%电量的这部手机录的。乔疑惑地点开录音，一段熟悉的旋律缓缓飘出。

“我们是为了寻找幸福……”

短短的半分钟里，Sameen轻轻哼唱这首歌的副歌。隐隐约约在她身旁，似乎有一个人在跟着节奏轻轻拍手，或许是小雨，也或许是Sameen自己。

乔戴着耳机坐在床边，反反复复听这段半分钟的录音，直到手机没电关机。他把电源接通，然后开机继续播放录音。他知道，这是Sameen留给他的最后的告别，他恍惚觉得，只要他把这段录音一直放下去，真正的告别就不会到来，即便那早已是之前的事了。

本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但或许对乔而言，有些事并不会随着时间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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