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话 “另一种生活”

林乾直到亲自进入这座水下建筑，才不得不相信下属报告中那座水下几十米的诡异建筑真的存在。当地政府曾斥巨资修建的那座灯光表演水上高塔，其本质是为了掩盖水下建筑的施工。水下建筑其实并不是全部在水下，其实大部分是通向岸上，只不过利用附近的山林作为掩盖，再加上建筑内部结构复杂，无论从内还是从外都无法察觉建筑的真实位置。

在这隐藏的建筑内，隐藏着一个完整的生产线，在这里，驱动法器研究局找到了植入Sameen头部的针型驱动法器装置相关的整套生产设备。那是邵雪梅看到可能会因为过度兴奋而旋转昏厥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解救出五名整容成Sameen模样的女孩。

透过车窗，Sameen出神地看着来来去去的警察，冰咖啡杯子上的水珠滑落到大腿上都没有察觉。

“……Sameen？”

“嗯？”Sameen被乔的呼唤拉回现实。

“你还好吗？”

“我没事呀。”

“本来就说让你在局里等着就好……”

“不。”Sameen摇了摇头，“我想亲眼看看那些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们。”

约十分钟前，几个瘦小的女孩被从地下建筑带上来，随即被医院的车接走，紧急进行身体检查。Sameen看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内心非常苦涩。她虽然和那些可怜的女孩们素不相识，却因为组织的关系而变成了同一张面孔，她们的命运一度牵在一起。只有当作为偶像活动的Sameen出现问题时，她们才有可能作为代替品出现在世人面前，如果今天没被救出来，她们要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建筑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Sameen对乔说出了内心的悲伤。

“唉，不知道她们的头部有没有植入这套记忆存储装置？你刚刚看到了吗？”

“隔得有些远，看不清的。但我想，一定都有。”

“如果是完美的替代品，想必连记忆也得完美替代吧，必须把我之前备份在电脑里的记忆数据同步才行。不过说起来，我听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过，只有少数人的身体不对这种装置产生排斥反应，而排斥反应非常严重，轻则成为植物人，重则当场暴毙。如果那些女孩都和我一样，是适合移植的人，那么就意味着有很多女孩因为没能成功移植而……”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令人难过的事了。组织的手上染了太多鲜血，但这以后都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乔把一沓薯片塞进Sameen嘴巴里。

“嗯，你缩（说）得对，我已经制邮（自由）了，再也不受组织的控制了。”Sameen咀嚼着薯片，轻轻闭上眼睛，欣慰地说，“偶像的生涯也结束了，以后可以考虑考虑换个新的职业了。”

偶像的话，想继续做也可以啊。乔说：“你原本的经纪公司因为和组织有关，一定会被勒令停止营业，但为了不让Sameen突然从大众面前消失引起怀疑，让你作为Sameen继续活动也是合情合理的，只要跟林叔说一下他会解决的。”

但Sameen却拒绝了。

“我已经连告别演唱会都办过了，偶像生涯已经完结啦。”

“啥时候？”

“就刚刚啊，虽然听众只有你一个，但代表作也唱过了，还是史无前例的特别限定清唱版，算是个完美的谢幕了！”

“以后都不打算做偶像了？”

“嗯。因为我想尝试一种全新的生活。”Sameen凝视着乔。在她的眼睛里，有一个全新的世界，那里有憧憬和期盼，也有紧张和不安，但最令乔无法拒绝的，是她强烈的情感。

“我想，开始一种从没有过的生活！”她又重复一遍。但这一次的她，抛弃仅有的一丝不安，只剩坚定。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乔苦笑起来，“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吧。”

“那可说好了哦！要帮我在驱动法器研究局找份职位哦！”

“你指的是这个？那我可没辙，我们招聘非常严格。”

“开玩笑啦~”Sameen恶作剧般地笑起来。看着这样明媚的笑容，就算是乔也说不出任何刻薄的话来，只能纵容她。

可是，Sameen明媚的表情并没有在脸上停留太久。

“……又来了。”她扶着额头，眉头紧促。

“什么？”

“我不能确定，但有什么东西正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这并不是第一次，严格来说，Sameen虽未曾提及此事，却一直以来都受此困扰。有时候，会有一段陌生的回忆突然浮现在脑海，她不知道回忆里的事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的，就像做梦一样。从没说过这件事也是因为很长时间以来，这样短促的“记忆突现”虽会不挑时机地随意出现，却非常短暂。直到最近两天，记忆的画面开始变长，并且内容也变得愈加杂乱。

她无法确定这些记忆碎片究竟是自己所遗忘的往事的残余，还是和自己无关的别人的记忆。这些记忆的片段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藏了极为重要的信息——S之所以说出关于“塔下面的建筑”这种话，正是因为这些不期而至的记忆碎片。

Sameen不停地揉着太阳穴，乔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何帮忙。

“是不是你头部的装置出了什么问题？虽然从我的视角来看它没有任何变化……”

Sameen伸手让乔不要啰嗦，她要安静地体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这不可名状的感受。

黑暗的房间、杂乱的电线、闪烁不停的指示灯，还有轻微的风扇声……

Sameen从未见过这一切，可这一幕幕残缺不全的画面却毫无章法地从记忆深处记忆深处蹦出来。她感觉好像有一条线牵着自己，把这些信息时有时无地、毫无规则地传进大脑里，而这根线——

“乔，那个塔下面，那座地下建筑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什么意思？乔紧张地问。

“有‘东西’在呼唤我。”

就在那下面，在最深处。Sameen指向水上的高塔。在夜晚投射出绚丽光束的高塔，在阴沉的天空下，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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