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和罗伯特坐在空巷的面包车后排。
“我们目睹了其他接受过注射的人的惨死,然后就每天心惊胆战地数着日子,到后来,我甚至期盼着那一天快点到来。”空巷手握方向盘,面容沧桑,讲述自己童年的噩梦,“终于,父母在某天清晨凄惨地离开人世,我悲痛欲绝,却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那之后,我开始了流浪。”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如果你不问我那个药厂的事,我都快要忘却那段过往了,哈哈,毕竟我空巷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不回首过去也不眺望将来!只是没想到,当年间接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竟然时隔二十年找上我来委托,要不是被你们从中阻拦,我就要亲手把那块怀表交到那人手里了。”
空巷开着车远离世区。
“你的那个地址是哪来的?”
“是芸姐……不,某个朋友传递给我的。她把地址藏在了一段视频里,通过特殊的方法让我看见。我用编辑软件把视屏放慢,截出了一闪而过的文字。”
路两边路灯的数量逐渐减少,车子拐进小路,在凹凸不平的路面颠簸。透过车窗,乔不时看见一些建筑物被甩向后面。森市有很多这样的建筑,楼层不高,用途不明,看似是荒废的办公楼,实际上却不时有人员出入。它们往往成群而立,位于城镇和城中村之间暧昧的交界处。
最终,车子停在这样一栋五层建筑的门前,月色下的建筑披上一层叫人不安的惨白。
乔凝视着这栋建筑,然后,视线对上了。
乔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一定会主动下来,从视线对上的一刹那,他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果然,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前。
“你们好,我是编号E。”E轻浮地打着招呼,毫无紧张感。他可能已经忘了空巷,空巷却记得他。
“就是他,我曾经的雇主。”
“是这样啊,医生和‘救世主’原来是两个人。”乔刻意没有跟着E的节奏,他开门见山便问,“你是后者?”
“我没有那么伟大,这个称呼太夸张了。不对……我恐怕完全不配吧?”
“哦,这样啊。”乔略感意外,他本以为“救世主”是个更加狂妄自大的人,他善于洗脑,用伪善的假面蛊惑深陷困难的可怜人,在给予面包的同时,用名为代价的毒药将他们推向深渊。
“世界上真的存在救世主吗?我相信答案是否定的。娇艳的鲜花会在怒放后凋落,即便是轰轰烈烈的人生也注定走向衰落和灭亡,更何况是沼泽里渺小如尘埃的患难者?世间不存在救世主,地球总有一天会毁灭,谁也救不了谁,消亡才是必然。”虽然说着悲观的话,E却轻松地笑起来,这在乔的眼里是叫人毛骨悚然的。
“但是我相信,绝境中绽放的人性是最珍贵的,比起焚山的野火,雪中送炭更有用。”
矛盾。乔从自称编号E的男人身上看到的只有矛盾。矛盾的行为,以及……
“你身上还剩多少人类的部分?百分之50……不到吧?”
“差不多,但托主人的福,这些东西救了我的命。”E人造的眼睛迸发出光彩,“你果然看得出来,因为你是‘正牌’的啊!在遇到你之前我不曾想过这双眼睛究竟有何意义,现在我明白了,因为我是你的替代品。”
“别笑了!”乔怒吼道:“暂且不论为什么我会有‘代替品’,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受人摆布让人控制?你明明有自己的意志!”
乔已经全部看穿了。“救世主”的善意是纯粹的,他的一切付出没有一丝虚伪,然而,“救世主”不是自由的。当主人的命令和他自身意志相悖时,他没有反抗的余地。他的资金、他送予他人的驱动法器全都是主人的财产,甚至他自己,也是主人的财产。除了那双深不可测的人造眼睛乔看不穿其结构内在以外,这个男人全身上下超过一半都是机械结构,他的部分骨骼、内脏,甚至大脑,都是用类似驱动法器的机械物件取代。
“想问的事情多如牛毛,请告诉我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的设定不允许如此。”
E拿出刀片发射器,不曾收敛的笑容仿佛他只是执行一段没有情感介入的程序。
罗伯特立即比出枪的手势,蓄势待发。
.
“E去哪了?”
“下楼了,有客人。”邢芸抱着膝盖靠墙坐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大半夜哪来客人,我们没有客人。”
“可能是我叫来的援军吧。”
杨凡对此嗤之以鼻,心说你连手机都没有。他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邢芸的手机被他没收以后就随身带着。
楼下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不会吧?难道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杨凡大吃一惊,他顾不得出去看看情况,首先朝电脑跑去,因为缺乏运动腿脚不协调,中途险些跌了一跤。
手指快速地敲打着键盘,杨凡失声尖叫起来,声音里丝毫不见温吞和高傲,完全是不可遏止的惊慌。
“这是什么??病毒?!数据库无法运行??”
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指间不自觉地颤抖。很快,电脑屏幕被报错窗口占据,杨凡六神无主地后退几步,余光突然瞥到角落的邢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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