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话 篡改的画面

“赵洋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他会故意跟我套近乎，表面上很热情，花言巧语想把人骗的团团转，是我本能感到厌恶的人，所以我常常躲着他；至于杨凡……他和赵洋是截然相反的类型，他很阴沉很忧郁，多余的话从不说，好像害怕与人交流，做事也很紧张，我很少见他从容的时候。”

章振兴向乔介绍照片里的最后二人，他不相信这二人之一会如此残忍，派人杀害曾经的同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章先生。”罗伯特提醒他。

“您说的没错，更何况我和他们相处的时间相对更短。”章振兴连连叹气。

“但你似乎在短短时间里为他们的研究作出了卓越的贡献，原来你这么厉害，我开始佩服你了，章校长。”

乔向来不擅长开口夸人，他说完以后自己反倒脸上一阵发烫。

“哪有的事，论贡献我可不大。只是我做的是前期工作，很多数据都是以我的实验结果为基础。”

“如果，当然你不会这么做但我只是说如果，你要将当年的研究继续改进下去，以你的水平做得到吗？”

“做不到。”章振兴不假思索道：“没有其他资料，凭我一己之力毫无可能。”

“那些笔记里没有当年的实验记录？”

“笔记里只有后来燕子……妻子冯燕对植物适应性研究的记录，完全没有提到当年的永生计划。”对此，章振兴也倍感奇怪，他记得当年全部小组的成员都是共享实验数据的，每人都有一份资料的复印件。

“妻子的遗物里也没有那些资料，我想是她早已销毁了，毕竟那事曾给她很大打击。”

“这说得通。”

虽然无论从章振兴主观意愿上，还是客观条件下，他都不可能进行永生计划的研究，但显然“救世主”并不知情，他们依然把章振兴当成一个巨大的威胁。乔告诉章振兴父女，一定要多加小心。

“在找到他们之前，你的病房外会一直有便衣警察守着，可能会有些不方便，但请忍耐一下。”

“不会不会，应当感谢你们才是。”

闲谈片刻后，乔和罗伯特就离开了。他们只是来提醒一下章振兴父女，虽然有护卫在周围，但自身也应留个心眼。

“狗，你那边情况如何？”乔对着蓝牙耳机的另一边问道。

“赵洋已经带回局子里问话了，目前看来呢，他对凶杀案一无所知，不像是装的。警察此刻正在赵洋家附近暗中观察，到现在还没有疑似袭击者前来。你那边呢？”

“杨医生几天前就离开医院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样一来这个杨医生嫌疑更大了。”

“我再联系警察局那边，让他们想办法问问老赵知不知道杨医生的下落。”

“辛苦你了。”

两名嫌疑人之一，杨凡，其实就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乔他们在这医院来来往往，完全不知道关键人物就近在身边。等他们发现时，杨凡医生早就不见了，不仅连续几天没来上过班，连独居的家里也不见其人。

“我们离开森市的第二天，他就消失了。”

罗伯特去医院的相关部门得到了杨医生的签到情况。

“幸好沈狗之前天天跑来纠缠章校长，问他关于亡妻的事情，不然……章校长可能已经被找到机会下手了。”

“不见得，医院里面安保系统相对完善，监控录像可以记录进入病房的一切人员。”

“之前的杀人凶手不就是根据监控录像抓到的？他们可不顾有没有录像。”

“少爷，纠正你一点，找到犯人的不是小区的监控设备。小区的监控坏了，是住户私人架设的摄像头记录到嫌疑人身影的。”

“你的意思是，上次被拍到纯属偶然？嗯……的确是我考虑不周，看来对方本来并没有那样猖狂，还是有意掩盖罪行的。”

“刚刚我趁你用晚餐时，不仅调查了杨凡医生的出勤记录，还查了医院大门的监控。杨凡医生早上来过医院后，监控没有拍到其晚上下班离开的身影，但据其同事证实，当天他却是按时下班的，保安确信自己见他出门。”

“他出门了，但监控里却没有？别开玩笑呀罗布。”乔干笑起来，“我虽然不怕鬼，但你一本正经地讲灵异事件还是挺古怪的。”

“少爷，你笑的比哭还难看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比起灵异事件，我感觉那些录像文件被编辑过也说不定。”

乔的笑容瞬间收敛，“虽然我不知道编辑这样的一小段视频有什么有什么意义，要做的话，倒不如把早上进医院那段也删掉，删一半留一半算什么豆腐渣工程？”

乔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接近于喃喃自语：“只有最廉价的那种恐怖片才会做这种低级把戏，就好像故意要做成这样似的。”

乔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个是监控录像丢失，换言之是被删除了；另一个是记录画面被篡改，改成了令人在意的样子。在他的认知范围内，能像这样随便修改监控录像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芸姐。

“可是少爷你忘了？邢芸小姐带小朋友去求医了。”

“罗布你也别忘了，她是我们离开森市的第二天转院的，不就和杨医生消失同一天！”

“那也可能只是巧合，但是少爷你说的没错，这也值得引起注意，相当值得注意。”

“可是芸姐怎么会和那‘救世主’一伙呢，这不合逻辑。”

乔焦躁地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如果把小区里的监控记录消除是为了帮他们隐藏案情，那修改医院里的监控又有何意义？”

“少爷，冷静。”罗伯特把围着他转圈的乔拽住，不然他要被绕晕了。

“邢芸小姐一直以来都是站在‘救世主’的对立面，偷怀表也好，救出章音小姐也好，都在于‘救世主’为敌，她不可能与他们为伍，如你所说，这不合逻辑。而一个人的行为逻辑一反常态，根据我不太牢靠的经验，这人可能遭受逼迫。”

“那可如何是好？！”乔一下子急起来，但他马上平静下来，“芸姐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人胁迫呢？一般人又岂会胁迫一个普通的女性帮助他们黑进电脑删除监控资料？除非他们知道芸姐的真实身份，但芸姐的变装是天衣无缝的！”

罗伯特让乔在原地等候，并仔细理理思路，他先去医院楼下的咨询处问点事。过一会，罗伯特回来，告诉乔，杨凡医生是铭铭的主治医生。

“若是以孩子要挟……芸姐也束手无策了。”

乔感到浑身冰冷，像掉进了冰窟，绝望使他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似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会惊讶，可真正窥探到对方实力的时候，乔还是感到之前都低估了对方。一个绝情到为了金钱而杀人的人，会为了自己的计划将小孩子作为人质，其实不难想象，但乔没想到对方能识破邢芸的身份。一个除了自己的眼睛以外还有办法能揭穿传说中女飞贼真实身份的存在，光这一点就足以叫他紧张。

“我要看医院的监控记录，芸姐不会毫无意义地修改影像。”

罗伯特带乔到安保办公室，他们又看了一遍被剪成有些恐怖片意味的监控录像。正如罗伯特所说，早晨7：56，杨医生通过离停车场较近的侧门进入医院，之后直到此刻，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拍到杨医生离开医院的画面。

就好像杨医生一直留在医院里一样。

乔闭上眼睛，深呼吸让头脑重新清醒。他重新把视频调回早晨7：56，又看了一次杨医生走进门的画面，然后倍速播放，直到晚上，再调回7：56。反复几次以后，乔确信唯一可能含有隐藏信息的片段只有7：55到8：00间的五分钟。一开始只是隐约感到违和感，但用秒表计时就能发现，视屏的五分钟实际上是五分零0.5秒。他一遍又一遍地循环这五分钟的片段，为了探寻0.5秒的信息，完全沉浸在这不甚清晰的黑白画面里，很快便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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