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异物

“那么指挥官能让光辉亲~松开我了吗？”

别过了离开监测站的重樱三人组，维基偏头看向了Z46的方向：“松开当然没问题，但关键是，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吗？”

“果然~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自然就能轻而易举的瞒过去了，但对现在的你来说，估计就算我继续扮演下去也没用吧？让我想想，你已经觉醒了‘核心’得到了主控台吧。”

维基沉默不语，但看向Z46的眼神却认真了许多。

唯独Z23还有些没能看懂眼前剑拔弩张的状况：“那个...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大家看上去都怪怪的？”

神情严肃的指挥官，默不作声的独角兽，就连光辉脸上的笑容也不再柔和，甚至于贝尔法斯特也拦在了维基的身前死死盯着面前的‘Z46’。

唯独齐柏林的眼神有些怪异：“真是怪异的感觉，有点相似，又有点不同...喂，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某个老熟人吧？”

在主控台中，默认显示Z46的状态部分已经被悄然改变。

【Z46：Standby】

而在他看向面前这位‘Z46’时。主控台则显示出了另一个名字。

【UNE·あかし·？】

虽然不清楚原理，但主控台可以显示出人形的名字与籍属（格式可见第二卷第八十九章）。

所谓籍属便是其原籍，即Z46的籍属便是KMS（铁血帝国）。一开始维基并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在询问过光辉后得知了这是她们作为资讯衍生物的原型战舰时期的隶属。

参考脑海中的知识，大约就是‘故乡地球’的二战时期。但有关于这部分的历史在维基的智库中却残缺了太多，仅仅只知道该世界大战的最终走向（前文有提到）。

而UNE虽然暂且不清楚是什么势力的缩写，但あかし的话...

“明石。”

“嗯哼~明石在这里哦，指挥官。”

此时顶着Z46的外貌，真正驱动其躯壳的却是另一个意志。

除了维基之外，就算是现有的所有指挥官的能力记载中都没有过能够操控人形行动的能力。

当然，也许不能说的那么绝对，但至少暴露出来的可以说一个都没有。相反，这个能够支配人形的能力却曾在‘剧本师’那位正体不明的塞壬身上出现过。

可惜维基的主控台能力尚且还需探索，之前与‘剧本师’隔空交涉时也没能通过主控台捕捉到‘剧本师’的信息，因此也就无法得知眼前的明石是否就是那位了。不过想来可能性不大，毕竟如果是那个塞壬，没道理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当然，这也排除不了另一个可能——

即明石为塞壬的可能。

没错。虽然此前的维基对于赤城的猜想抱有疑问，但事实都发生在了他的眼前，心中的些许侥幸也就只得放下了。

“等等，指挥官，你究竟再说什么啊...还有Z46，你们是在玩什么扮演游戏吗？”

“尼米酱真是个不喜欢读空气的孩子啊，现在这个时候保持安静就好了喵。”

“...开玩笑的吧？”

神态，甚至连那口癖都与印象中的另一个人形重合，而谈到扮演游戏，Z23也实在想象不到Z46能做到这种惟妙惟肖的演出。

将有些茫然的Z23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维基道：“我姑且现在就这么称呼你好了，明石。你把Z46怎么了？又为什么强行支配了Z46的身体出现在这里？”

“这可真是躺着中枪喵，人家才没有强迫呢，事先声明，借用Z46酱的身体之前可是得到了她同意的喵~”

“我不认为你和Z46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所以说你通过赤城她们寄来的箱子上有问题是吗？你做了什么手脚？”

那个银色的手提箱还握在Z46的手上，从蜂后号上下来后就一直被其带着。此时上面的倒计时依旧随着每分每秒的逝去而变幻着数字，锁也完好。

明明未曾被打开，但这个箱子却是目前唯一有嫌疑的东西了。

“敏锐的直觉，真不愧是指挥官喵，不过单纯是一个中继器的效果罢了，算不上是重点，毕竟还没打开呢，姆~~~真是的，都叫那般孩子要等到一天后再把箱子送进来，却偏偏这么赶...”Z46，不。表情生动的幼女以明石特有的语气说着，似乎颇为无奈的样子，“虽然送货这种事情是越快越好，但既然发货人这边都特地指明了时间，就不能好好的照章办事吗？眼下不得不找上指挥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

虽然很在意所谓‘中继器’的说法，但眼下的重点却并非那个。

“时间？时间上有什么不对吗？另外，难不成你实际上一直都清楚这边的状况？”

“这是自然，毕竟每一个要塞港的重新设立都是经我之手完成的，因此当初可是有好好设定过后门喵~”

十分直白的做出了二五仔纯度极高的发言。

“虽然具体的职能只是让我随时随地的都能监测到要塞港的基本状况，但从几天前的灵能护罩启动还有高功率运转的能量炉心都表明了这里的异常，而后面灵能主机短暂重连，后续发布大量战情的操作也让明石喵得知了冷岸要塞港已经彻底失陷的糟糕情报。”

槽点还真多啊...所以你究竟安了什么后门，连塞壬都没能发现？

不过显然，这句话也表明出明石似乎与塞壬并非同一战线的倾向，但即便如此...

“所以你为什么不及时告诉碧蓝航线这里发生的状况？一旦北极圈战线失手整个欧陆都将暴露在外，而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结果。”

维基紧皱着眉头，有些无法理解明石的立场。

“那么指挥官打算让明石怎么说呢？”眯起了金色的双眸，明石借用Z46的可爱小脸摆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告诉大家在要塞港的底层模块备下了间谍程序？结合我一些没有太多实例证明的‘猜想’去动员军队？告诉身处‘和平’中的大家，你们只是塞壬养在鱼缸中的金鱼？...”

面对明石的发问，维基无言以对。

“甚至于就算我这么说了，指挥官觉得有用吗？”

“什么意思？”

“人类现有的跨域通讯都是基于要塞港的主机来完成即时通讯的。但可惜的是，您现在所面对的这位塞壬拥有着可以轻易入侵要塞港灵能主机的‘权限’。事实上冷岸要塞港在第一时间展开了灵能护盾后，下一秒就解除了。而这自然不会是那位冷岸要塞港总督的决策，那么您觉得，是谁做的呢？”

又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讯息，但这却并不是全部。

“另外指挥官觉得赤城酱她们真的能够到三色堇吗？”

荒谬而离奇，但基于明石之前所说的情报，一种难以置信的设想出现在了维基的脑海中，并随着明石的下一句话成为了现实。

“就在此前大约四小时，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在格陵兰海上塞壬的舰队与北大西洋所属——三色堇基地的舰队发动了进攻。而这则是由于三色堇基地发起的假情报。”

是三色堇基地发起，而不是接收。

即便是Z23也听出了这一点差异造成的另一层表述：“你的意思是...三色堇基地现在也被支配了？”

“错了。”明石带着充满恶意的声调笑道，“自要塞港出现后，何曾有哪一秒脱离过她们的支配？”

作为改造过每一个要塞港的第一工程师，明石的判断可以说是绝对的。

此时依旧也只有Z23在与其互动。

她接受了现在的状况，明白了此时借用Z46身体出现于此的人形是明石，但也因此无法认同。

少女深觉遭到了背叛，带着敌意厉声斥责道：“那为什么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明明在最开始，是你和大家说了‘...因为大家的努力，现在和平已经到来了’这种话！难不成那都是谎言吗？你又将大家的奋斗当做了什么？”

......

从一无所有的废墟之海，诞生了一无所有的人形。

从扭曲的钢铁中带着火焰而生。

“你好，我的名字是明石，是联合舰队的第一工程舰...嘛，现在也担任着首席工程师的身份喵。那么欢迎加入我们，新的伙伴~”

那是她于她的第一次相遇，与塞壬残酷战斗的海洋上，从海面上‘打捞’起了借助塞壬尸骸生成的人形。

......

“明明...明明是你让我鼓起勇气去战斗的！”

......

Z23孽缘的开始在于会简单的托付信任，但作为心智与体形相差不远的少女，会容易遭到蒙骗可以说是自然而然的展开？

“哎呀，好大的伤口，不好好处理可不行，唔...别哭喵，好孩子好孩子，痛痛全部飞走了~”

“什么？你问什么时候才能不用战斗？而且找指挥官投简历还被拒绝了？重点是后面这个吧（小声）......咳咳！没有战斗意志可是个大问题喵！不过没有关系（震声），Z23这么努力的话一定能够找到相中你的指挥官，等你能变得比现在更强，能够保护自己也保护他人的时候，就可以加入某个指挥官的舰队，到了那个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就连你也能找到指挥官的话，那么肯定就世界和平了！自然就不用战...痛喵！病人袭医啦喵！护士在哪！女灶神人呢！？”

......

“事到如今却告诉我...迄今为止的所有牺牲换来的只不过是一介笑话！我才不会认可这种事！”

......

“Z18姐！”

倒映着火焰的黑褐色的天空洒下了肮脏的雨水，浸染着海路上疾驰的少女与怀中已然逐渐失去热度的人形。

“真是个笨蛋啊，尼米，怎么能不好好看清鱼雷的轨迹呢？虽然才刚刚第二次参加战斗的你确实还需要锻炼就是了，下次...可没这么走运了哦”

“...明石...明石，只要能回去的话！”

好痛苦，眼睛好酸...连前方的大海都快看不清轮廓，但不能哭出来，已经答应了明石和大家不能像小孩子一样轻易流泪的...但——

“来不及的，笨蛋...抛下我离开这里吧，你这个新人还没到能抱着累赘操作舰装进行反击的地步。”

“Z18姐才不是什么累赘！明明是Z18姐把我拉进炮驱小队的，我才不容许你离开！”

“呵...咳咳...虽然我也很想继续陪着你...当看样子估计是不行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走运的一口气撞到了有塞壬人形的巡航舰队...真正该抱歉的是没有判断好航线的我啊...这下子委托也报销了呢。”

“......”

“Z23的话，经过成长一定能成为比我更靠谱的‘大前辈’吧？真想看看呢。”

絮絮叨叨的说着，金发人形的呼吸却越发微弱。

“所以，Z18姐不会有事的。”

“真遗憾啊，直到最后也没能度过哪怕一天拥有指挥官的日子...即便这么弱小的我能做的也不多，估计到最后也只能逐渐在船坞里被人遗忘...”

说着Z18最后看了她一眼，笑道：“但Z23是不同的，你的话，一定能找到和你一样努力的指挥官吧？另外，要记住——”

“即使在最后也不能放弃笑容哦。①”

......

‘Z46’有些沉默的看着维基身旁的Z23，而后笑着摇了摇头：“是的，即便努力到最后一刻，也是徒劳，类似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而对于塞壬而言，从始至终碧蓝航线所做的一切努力大抵都是这样的东西。”

维基下意识的想到了当初与‘剧本师’对面时的交流。

掰断了天线将其当做武器来挥舞的猴子。

人类在她眼中的话，便是这样的形象，但...

维基：“不会是无用的。”

“指挥官...”，感受着脑袋上维基的抚摸，Z23下意识睁大了双眼，心中的怒火与委屈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事物给驱散了。

“虽然对比起塞壬，人类或许很渺小，很羸弱，连触摸它们都无法做到...但哪怕是这样，战斗至今所积累的一切都并非是虚假。这是文明的积累，是无法作为摆在明面上的单纯战力差所能进行说明的价值。”

“但作为影响战争走向，这样的‘价值’却显然不够格。”‘Z46’扬了扬嘴角，“而且恐怕我还没有告诉你的是，即便当时我和人们说了，要塞港并没有办法完全掌握，‘和平’也依旧会到来。”

Z23：“说谎！”

“才不是什么谎言啊，那么收回前言的假设，因为当时我确实那么说了哦。”

“什...”

继续安抚了一下明显因为明石之前的发言而变得过于激动的Z23，维基很明白，在这里的人形唯有她是真正度过了那段战争的残酷，品尝了其中的苦涩。除此之外的齐柏林她们，排除单纯是还没有经历太多的独角兽，无论是齐柏林亦或者光辉她们都对此习以为常了...也因此保持着沉默或漠视的态度。

“我想指挥官大约是懂为什么的吧？毕竟你就是人类，你应该知道的。人类对于战争的看法。”

对上‘Z46’的目光，维基无声的叹了口气。

广义而言，战争延续于上层政治，是社会、种族、文明间用于处理矛盾的最高斗争形式。但同样，任何事物都不能用单纯的二元法来进行完全的剖析解明。

但眼前的实际上并非战争，或者说仅仅只是人类发起的单方面的战争。

虽然率先展开攻击的是塞壬，但以维基现如今掌握的情报出发——执政权力的视角、种族价值观、文明等级上的差异使得塞壬目前所做的一切行为，对于‘塞壬’这一文明而言，都算不上战争。

‘实验’

多么冰冷的词汇。

人类就好比是实验室培养皿中那为了谋求更多营养与生存条件而与实验者特地加入的抗生素开战的细菌样本。

实验者的本意只是为了比照实验，用于验证在不同条件下细菌耐药性的差异。但对细菌而言这就是生死存亡之战了。

当然，塞壬的目的是什么，作为实验体的人类自然是不清楚的。

‘...不，甚至于作为实验体的都不是人类，而是自己...那么人类算什么？培养基吗？’

如此想着，维基道：“碧蓝航线的实质...终究是利益集团。”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虽然最开始将塞壬当做了会将人类灭族的大敌，但在战争持续过一段时间后，人类自然会厌倦。

试想，一介连全球网络都未曾建立的文明社会，彼此间构成的异人种、异信仰、异国度、异组织...将这一切外斥力极大的成分统合为一体的事物——

除了无所不能的利益还能是什么？

“在发现塞壬逐渐消停下来，继续投入战争资源自然便会显得不那么必要。”‘Z46’虽然并不带着讽刺的语气，但却带着讽刺的笑容，“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开始‘分赃’了——塞壬科技的逐步破译让现有材料学与化学突飞猛进，因此而生的特种工厂，特种商业在各种组织的运营下如雨后春笋般野蛮生长。现如今能见到的，诸如克洛希德、威斯克、藏王重工、伯鲁克都是在那段时期生存到最后的佼佼者。”

“如此，放缓脚步，比起将更具有‘商品潜力’与‘科技潜力’的塞壬材料与科技完全应用在战争潜力上倒不如分配给商人联盟...自此，早期塞壬战争便走完了进程。从‘生死存亡之战’走到‘摄夺利益之战’完成这一转变只需要塞壬放弃‘主动’开火。世界和平自然就来到了我们的身边。”

“甚至于他们现在还舍不得完全消灭塞壬的自律舰队。从最开始集结了全世界九成国家与各类组织资源的紧急军事组织——碧蓝航线，到现在缺乏政治力量站台，仅靠白鹰东煌重樱与欧洲各国强行支撑下去的雇佣性质海事‘科研’联盟。现在碧蓝航线得以维系的核心便是海上商路的护送任务。如果没了塞壬的侵袭，他们又怎么可能从商人手中赚到更多的钱？”

明石宛如连珠炮弹般砸下的话语把碧蓝航线的伪装全部击碎，将其真实样貌彻底的摆在了Z23的眼前，让后者久久无言。

“甚至于假使没有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入侵战，碧蓝航线的解体...从塞壬战争中摄取了足够多科技的诸国将会因为分账不匀开始新的战争也说不定？”

“因此，我很庆幸，毕竟我的身份是人形，不是人类。”

①即使在最后也不能放弃笑容哦——原台词是：“即使输了也不能放弃笑容唷~”。这里为了不影响上下文进行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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