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另一个世界的大海上（上）

就在维基做好了充足准备的时候，完全意想不到的称呼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并不是设想中的爱德华·斯特恩，那个被他夺取了所有存在之人的称呼，而是从他自五年前苏醒后便一直维系着他脆弱自我的本名。

“维基...元帅？”

维基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但很明显的是，那绝对与从容镇定无关，不仅因为从陌生人的口中突然说出了自己的真名。更因为这个称呼所带来的猛烈痛楚。

如同头顶突然被用于处刑用的刺桩贯穿，维基只觉得整个脊柱连带着全身的神经都开始麻木，大脑更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变得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看着维基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的Z46有些疑惑的偏了偏脑袋，看着维基头上突然溢出的汗珠，她下意识的准备抬手去擦，却在下一秒被维基用手臂挡住了。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重建世界观这种事情对我而言还是任重道远...”维基似是随意的笑着用纸巾擦掉了头上的冷汗，只是眼中却砌满了阴霾所铸的围墙。

维基元帅？碧蓝航线的指挥官？

这就是自己过去的身份？等等，这其中好像又有些不对劲？

剧痛奇迹般的只维系了现实中的一瞬，几乎是在下一秒维基就再度恢复了最开始的状态。但很明显，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先是在他的大脑中又多出了一部分陌生的知识。

不，这或许应该称之为‘解锁’——因为‘维基元帅’这个称呼而得以从尘封在更下层的深处中浮现的记忆。

不仅如此，在刚才那意识崩溃后重组的一刹那，他还在身旁的这个幼童身上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这也是他之前下意识的挡住了对方的原因。

不过那或许应该是错觉吧。

明明只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二的幼童，但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一艘正躺在船厂里，足足百米有余的钢铁战舰？

联系到对方自称的Z46，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略微摇了摇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维基本能的朝着面前的女孩邀请道：

“那么这位...Z46，恩...就暂且先这么称呼你吧——能邀请你与我一起去图书馆外边的咖啡厅聊一下呢？有关于哪个‘元帅’的事情...”

“...能得到往昔宿敌的邀请还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体验——不过，荣幸之至，元帅。”

看着面前的幼女干脆利落的对自己行了个铁血海军军礼后十分自然的用礼毕的白嫩小手牵住了自己的手掌，目睹这一切的维基倒也不抗拒，而是在若有所思中默默拾起尚未阅完的书本，带着对方向外走去。

如果说只是想找个咖啡厅的话，那么实际上在图书馆所在建筑的一楼就有一个。

但很明显，满腹疑惑的维基所想要找的是更为僻静的‘地点’。而不是虽然安静，但却已经被人群堆满的图书馆咖啡厅。

所以维基的目标是距离图书馆建筑群外的步行街。不喜人群的维基，很多时候都会成为那边的家庭餐厅或者咖啡馆的常客。

一路上，维基都会时不时的看向自己身旁安静异常的女童。

在重新夺回冷静后，现在的他现在越是回忆刚才短暂接触的细节便越是疑惑。不过这份疑问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维基那心中至今都无法平复的悸然。

他知道的，如果继续和面前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来访者接触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主动去揭示过去，意味着抛弃现在的所有。那位他尊敬的老人，这五年来运营过的所有——失忆了的爱德华·斯特恩的全部人设都会灰飞烟灭。

但那又如何呢？去寻找维基这个名字背后的一切过去都是他的最优先目标，原本的伪装本就只是为了方便自己更好的进行希望渺茫的调查与回忆。

既然目的地触手可及，那么他又怎么能够退后。

“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看上去精致的像个人偶，但身边的幼女却毋庸置疑的是个实际存在的人，Z46自然捕捉到了维基那不时扫来的动摇眼神，在稍微回想了一边讲述如何与朋友沟通的书籍内容后，Z46便直截了当的出声了。

“...没什么，等我们到了位置再好好聊聊吧——毕竟今天还很长。”

看了看维基嘴角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微笑，Z46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你好像突然变得有些开心？”

“嗯...和你这样可爱的孩子待在一起，会不开心才是有些奇怪吧？”

“谢谢称赞。”Z46波澜不惊的收下了夸奖，但又转而说道。“不过我总觉得你在撒谎。”

而对此，维基只能笑而不语的拒答。

维基的最终目的地是名为‘街角’同时也确实坐落在街角的咖啡厅。

因为才刚刚十点的缘故，所以除了稀稀落落的几个貌似外地游客的人，整个咖啡厅里就只有正放出悠扬音乐声的唱片机最有存在感，而这也和维基所预料的一样。

坐在没有他人打扰的角落，拿着侍应生拿来的热可可，Z46如同小猫一般微眯着双眼伸出了粉嫩的舌头，小口舔嘬着甜蜜芬芳的热液，感受着其中温润的滚烫如布帛一般层层叠叠的被剥开，原本缺乏表情的她也会在这个时候下意识的露出幸福的微笑。

看着这样的Z46，维基也不会不解风情的唐突发问，虽然心情依旧迫切，但正如他之前说的，时间还很充裕。

“失礼了，虽然早就听说过这种饮品。但在初次接触后...这还真是有些别样的风味，该说是诱人还是...感动呢？”

似乎是打算用更确切的词汇去进行描述，但想了半天后，Z46也只能给出分外暧昧的形容，对于这种陌生的事物，她实在是很难在一开始就进行精确定位。

“第一次喝热可可？老实说有点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吗？或许是这个心智拟态让你产生了误解吧，虽然我看上去只是一个人类的小女孩，但事实上，我并非人类。”

异样的气氛在座位间开始弥漫，而且一上来的话题无疑就是冲击性十足的事实。但对于心有所感的维基来说，也只是略微有些惊讶罢了。

维基的表情不差累黍的倒映在Z46的双眼之中，也正是因此，她突然间不符年龄的长叹让维基分外不解。

“...看来是真的了，你真的失去了记忆，而且看样子几乎都不记得分毫了。”

“所以如果你能够告诉我过去的一切。我会非常感激的。因为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你说你是五年前失忆的，对吗？有关于那之前的，你究竟还记得多少？”

对于Z46的问题，维基再三权衡了一下后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对方，而是突然反问道：“如果你真的认识过去的我，你能告诉我，我们最开始是在什么地方相遇的吗？”

这是维基所设下的陷阱，也算是在互相坦陈前最后的防备。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确信了对方与自己之间在那失落的过去中一定有着牵连，可万一作为感性的主观本能上出了什么差错呢？而且对方之前话语间奇怪的部分也着实让维基有些起疑。

但万幸的是，面前的女孩给出了维基想要的回答。

“真是奇怪的说法...不过就像是电视剧里失忆两人的标准问答呢，虽然是反过来的就是了。”Z46默默的放下了手中捧着的长杯，似是无奈的轻声叹息如同错觉一般微不可闻。她的眼神开始渐渐放空，聚焦于维基脸上的目光也随之游移不见。“可能对于已经失忆的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解释起来也很麻烦，但接下来还请保持镇定。”

“有关你的一切，还得从另一个世界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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