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花与月

沿着老旧的旋转楼梯走下去，不停发出咯咯的声响，走到最下面时，前方有扇灰色的门。

弘清敲了门。

“请进。”里面有人响应。

弘清轻轻将门向后拉开，就闻到一股陈年红酒散发出的香味。

房间里满是灰尘，天花板上结满了蜘蛛网，房中立着两三个酒柜，里面满当当的塞满了酒，地上也整齐的堆着酒瓶。

简直就像废弃的酒窟。正中间有个拥挤的小空间，摆了一张老旧的书桌和椅子。桌上的台灯亮着，整个房间就只有这个照明设备。

洛朗站在台灯旁，好像在写东西。她轻柔的将羽毛笔放下，静静的看着弘清。桌上还摆着一份文档，那是弘清的任务报告，既然弘清进修卡塞尔学院那么这次任务他就有义务向校董会汇报。

“我看过你的报告了，”洛朗拾起报告，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报告中你并未有完全你是如何成功脱出的，虽说校董会是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但我还是想要询问一下，有难言之隐的话就算了。”

“没有的事，”弘清摇摇头，“不过丽莎，其实我并没有那一段记忆。”

“记忆缺失？”洛朗微皱起眉，她沉思片刻，“你学会并使用了狮心会留下的爆血秘术？”

“没错。”弘清爽快的承认了，他知道他是骗不了洛朗的，毕竟从小就相认的他们对彼此都是无比的熟悉。

若不是当初遇到了“她”，他或许真的会接受家族的联姻吧……

“你知不知道使用的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

洛朗抓住了他的衣领，弘清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的盯着洛朗。

“如果你一直使用爆血秘术的话后果是什么你了解吗？”洛朗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并发出来，这对于一向冷静的她来说是十分少见的，但洛朗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你会死的！”

声音徒然变小了。

“你是我不多的朋友……”弘清感受到了对方的颤抖，轻轻挣脱了洛朗的手。

“丽莎，我很抱歉，但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上报校董会，爆血秘术要是被那群家伙知晓的话昂热校长不免又要受到一阵弹劾，而且这虽然是人类对龙族的利器，却也可以用来对付我们人类，这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结局。”

“至于我自己，我有不得不使用的理由，我也不会为此后悔！”

洛朗无声的叹了口气。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知道了，我不会上报校董会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掌握了这技术多久。”

“半年……自从失去她后，我就找昂热校长要来了它。”

“原来是这样吗？”洛朗平静下来，她回到书桌前，从抽屉中取出一本黑色封皮的古老书籍。

弘清眼神微动，洛朗手中拿着的正是应该已经交给校董会了的死灵书。

“它封面上的象形文字翻译过来就是一句炼金术士咒语，”洛朗抚摸着死灵书，轻启双唇，“尘归尘，土归土。”

“不过我并不了解炼金术，”洛朗耸耸肩，毫不在意的将死灵书递给弘清，“它现在是你的了。”

“这也不会对你产生不利影响？”弘清接过死灵书，随意翻了翻，上面用象形文字记录着古炼金术的奥秘，即使他不理解炼金术也知道其中的珍贵性。

“无所谓，得到它的是赏金猎人科西嘉，而不是预备校董弘清，其他校董不会为此多说什么的。”洛朗淡然回应。

“原来如此，”弘清收起死灵书，弯下腰，将右手伸到洛朗面前，“洛朗小姐，今晚家父有场盛大的宴会，不知洛朗小姐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与在下共赴盛宴？”

“乐意至极。”洛朗握住了弘清的手，温婉的脸上由衷的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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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不合理的，身为英国人的洛朗在法国巴黎参与一场为意大利人准备的中国式宴会，而这意大利人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而是在混血种社会中有着不朽历史的加图索家家主，被昂热成为种马的庞贝·加图索。

“嘿！丽莎，多日不见你又变得更漂亮了，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一杯呢？”回想起庞贝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洛朗简直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去看这个使校董会也没丢净的家伙。

不过现在自己也和躲起来差不了多少了……洛朗环顾四周，无奈的叹了口气。

“丽莎，你怎么不大开心啊？”

不知什么时候弘清站在了她的身边。今晚的弘清穿着黑色西装，右手端着盛着红酒的酒杯，整个人散发着上流贵族的气息。

“你不觉得庞贝家主太丢我们校董会的脸面吗？”洛朗抬起下巴向庞贝的方位示意了一下，这赫赫有名的种马又开始勾搭起了宴会上的服务员，还真是死性不改。

“谁知道呢？”弘清无所谓的一笑，“话说这场宴会的确有些无聊，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

“是作为弘清·波拿巴的邀请吗？”

“这又有谁知道呢？”弘清握住洛朗的小手，脸庞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今晚的洛朗穿着黑丝短袜，袜边轻轻勒着她的小腿。到漆盖以上都是光洁的肉色。这样的服装配上她那精致的容颜自然能在宴会上大放异彩，但这样的服装明显并不保暖，洛朗缩了缩脖子，弘清见此脱下黑色外套披在了洛朗肩上。

洛朗摊开外套裹住上身。冷冰冰的肌肤裹上薄薄的外套，立刻暖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很多，”洛朗偏过头看着弘清，“庞贝家主天天念叨着爱情能改变一个人，我很高兴他说对了，对你来说爱情的确是个灵丹妙药。

“不仅仅是这样的，”弘清轻声说：“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混血种仅仅只是为了屠龙而存在的机器，知道我遇见了弦叶，她让我明白了我存在于这世界上的意义，她就是我活着的意义，每个人都无法避开血之哀的束缚，但弦叶在那暗无天日的黑暗中抱紧了我，是她将我拉出了深渊。”

“世界吗……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存在于这里呢……”洛朗澈蓝的眼睛中透露出迷茫的神色，她望着远方，似是在沉思。

“找不到吗？那就一直寻找吧，总有一天会找到的，自己存在于世上的意义。”

“那就拭目以待吧，”洛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清，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活过的这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真的不是镜花水月吗？”

“丽莎，我怎么觉得你变得多愁善感了？”弘清哑然失笑，接着感慨地叹了口气，“如果是我，会希望自己永远不会醒来。”

“你要逃避吗？”洛朗扭头盯着弘清，不知不觉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弘清笑了。

“即使是镜花水月又如何？即使一切都是幻梦又如何？天朝古代有位古人说过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是我生活的地方，这是我熟悉的地方，我会为诞生了我与弦叶的世界堵上性命，我就是抱着决心战斗的。”

说得真好啊。”半响，洛朗叹息一声。

“但我和你不一样！”洛朗猛的抬起头，目光如炬，“如果这世界是由神创造的，那我会冲进神殿一把将他扯下来！人定胜天，命运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被人她在足下的！秘党也没人会向命运低头！即使那至高、至力、至强的存在再次现世，我们也会将他再次葬入神殿，数千年来秘党就为此而存在的！”

突如其来的微风拂过，落叶稀稀疏疏的飘洒在夜空，恍惚间弘清才意识到那灼热的夏日已经过去，接下来便是凉气袭人的秋季了。

弘清深深朝洛朗鞠了一躬，“受教了，丽莎。”

接下来他会进入卡塞尔学院进修，而洛朗也会从伊顿公学毕业考上英国皇家学院，他们将很难再以朋友的身份轻松一聚，很可能下一次见面时双方的称呼就已经变成了“弘清校董”与“伊丽莎白校董”，但那又如何？一个人的记忆是会永远刻在心底的，决不会是镜花水月。

“我们回去吧。”洛朗淡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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