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幕 教父的第一课

施浠仪式非常简单，在格力高利的家族教堂内，法恩斯用指头蘸水在伯利克里的脑门上划了圣十字，点水礼后就结束了，浸水礼都免除了。法恩斯牵着伯利克里的小手来到天父奥菲斯的神像前，轻声道：“小伯利克里，那些教廷规定的繁文缛节你可以尽量略去，也没必要按照苦修士的标准一日祷告六次，但我希望每次你祷告时都要用心且虔诚，能够沟通诸神的唯有诚心，那些伪信者即便声如洪雷，神也不会看他一眼，”

可怜的小伯利克里才不过两岁半，根本听不懂这个新教父的言语，他忐忑地转过头去看母亲，对此法恩斯会心一笑，“没关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懂这些。”

居里夫人哑然失笑。

长条餐桌上的食物在法恩斯看来过于简单粗糙，对于他这么个追求着食物味道的人来说，黑麦面包配只做了最低限度调味的熏肉，再加上和清水无甚差别的清汤实在不怎么好吃，但既然自己是客人，他还是乖乖吞下了。格力高利家族就是这样，在他们看来世界上最棒的食物是敌人的头颅和鲜血，平日里的吃食只要能果腹变足矣，这不禁让法恩斯对自己的教子感到些许同情。但小伯利克里显然是习惯了，吃饭时不时地看向法恩斯，后者注意到教子澄澈视线的话就会扭过头报以微笑。餐桌上各位的言语不多，偶有几句交谈都发生在老格力高利和法恩斯之间，话题宽泛，居里夫人除了偶尔会不动声色地擦去丈夫嘴边的酒渍和食物残渣外沉静地就像一尊雕像，完全不似一个大家族的女主人。

晚饭结束后，法恩斯跟着老格力高利的书房。然后用空间魔法变出了一大块蛋糕给小伯利克里，孩子先是看向了爷爷，后者点了点头后他才开始大快朵颐。

老家伙的屋子和这个家的其他地方一样单调，没有法恩斯房屋里堆满的《史诗大陆艺术大赏》或者《王尔德诗歌集》这类陶冶情操的书籍，也不像寻常贵族那样摆放着自购买之日起就只能留在书架上落灰的浩瀚书海，有的只是一本族谱，还有桌子上摆放的《帝国战争史》以及《千年以来，战争的演化历程》。前者记载了帝国历史上的几场大战以及于其中熠熠生辉的伟大将领和骑士团，而后者则是会让士官学院的学生们头疼的晦涩学术性专著。

老格力高利，这个驼背却眼神精明的老人，就连其敌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一生会和格力高利家族历史上其他功勋显赫的将军与骑士一样，被载入《帝国战争史》。这个重新回到社交场就带给他人莫大压力的军事家似乎只有在逗弄自己孙子的时候才会表现地与外表一样了。

而在自己的孙儿面前，他和法恩斯谈论的可不是什么美好的话题。

“十月份的大战，我听说你朋友尼禄也要出场了？庞贝公爵的儿子遮遮掩掩了这么多年，能够与那些休眠多年后一口气爆发的火山那样惊人吗？”

“……一定能的，毕竟他是我的好友。”法恩斯微微一笑，充满了对友人的自信，“接下来的这场仗，你们格力高利自然也要参与吧，果然是尤乌斯带队？”

“帝国二十一种战争勋章，尤乌斯已经拿到十九种了，如果这次没有什么废物或者蠢货打算将他按在原地不动，那么最后两个，他也就势在必得了，”格力高利呵呵笑道：“上一个有此殊荣的帝国骑士，大概要追溯到四十年前了。”

小伯利克里听得很认真，听到这儿，两岁半的孩子显得很忧愁：“爷爷，父亲又要上战场了？能不能不去啊？”

格力高利一愣，随即有些生气，他刚想教育一下自己的孙子，就被法恩斯给瞪了一眼，后者对于自己的神父从来不吝惜尊重，所以抬起双手示意他来。于是法恩斯蹲下身子，平视小伯利克里的双眼，“呐，小伯利克里喜欢读童话或者传说故事吗？比如能够驾驭龙的骑士。”

小伯利克里的眼睛里仿佛闪着光般，听多了从擅长讲故事的母亲口中听来的传奇和童话，孩子不断地点着头。

“那你认为你的父亲去做一名骑士也是为了能够坐在龙背上吗？”法恩斯循循善诱地问道。

“不……”孩子摇了摇头。

“对的，你父亲提起长枪绝不是为了能够骑在龙背上，而是为了你，为了你的母亲，为了你的家族。所以你的父亲才会那么勇猛而果敢，才要奔赴战场。但是我可爱的小伯利克里，迟早有一天你的父亲也或许会像你的爷爷一样失去力量，那么这个时候又有谁能保护你的母亲呢？”

小伯利克里努力思考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会养成这种习惯而且如此聪明，断然和“格力高利”这个姓氏无关，更多地应该是继承自母亲才对吧，半晌，他试探性地回答道：“应该是我吧？而且我也想保护妈妈。”

法恩斯报以肯定的微笑，“没错哦，当然保护你母亲，保护你的家族的方式绝不只是成为骑士这一种而已，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父亲毅然决然奔赴战场的理由是什么。你是家族的继承者，总有一天你也要带领格力高利家族。而即便不懂这些，你也应该知道，未来要由你自己来保护家族和母亲。这条道路或许会很艰难，或许不太容易，但你一定要坚持，知道吗？当然，你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帮忙。”

“教父很厉害吗？”若有所思的小伯利克里眨巴着大眼睛。

“嗯~不如你爸爸厉害呢。”法恩斯笑道。

房间内，看着这一幕的老伯爵内心愉悦，同时内心某处微微叹息，自己的神父还是太过谦虚了，即便法核容量小又如何，刚刚拿出蛋糕时所用空间魔法的娴熟程度，就已经不知道比多少既老又傲气的魔法师高出多少了。

房间外，居里夫人决定不敲门进去叨扰了，默默地端着摆放着茶水的盘子离开了，她最开始还把法恩斯当做潜在的敌人，现在看来她委实太过多虑了。而且……

有一个儿子，真好啊。

这么想着，她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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