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幕 雪戎

“说实话，厨师的手艺和我好友比还是差了一点。”尼禄感觉到最后一点冰淇淋也在他的嘴中融化了后，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餐巾擦了擦嘴，“但是食材弥补了这一点，米斯林给的二星也算是实至名归……如果除了你之外再加一个侍酒师的话，我倒是愿意带着未婚妻来你们这儿。只为了观察我们而独自留在这里装扮成侍者，怎么，这是你的兴趣吗，雪戎女士？”

尼禄的话令瑞德一愣。

侍者笑了，虽然是一位身着着燕尾服的男性，但他的笑容却显露出女性的特质：柔和而又妩媚。

他打了个响指，翠绿色的风环绕住他，当轻风散去，呈现在尼禄和瑞德面前的，是一位看上去就给人精明能干印象的女士。

雪戎。

不知道姓氏，不清楚来历，不了解背景，当帝都们的小贵族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许多帝国公爵夫人的座上宾；甚至被几个有着古老荣耀姓氏的家族聘请为其继承者的家庭教师。

她或许算不上迦卡妙亦或席尔瓦那样的绝世美女，但却自有一份时间作用下沉淀出的知性。就像每个孩子记忆中都会有的一位兼具优雅与学识的女教师，虽然不会动辄打骂学生，却也会有严肃认真到让孩子们受不了的一面。

所以从各方面来讲，她给人的初印象都更应该是执教的历史老师，而非一位瑞德也只能查出个“大概”的生意人。

她的衣服也并没有多么华丽，但是足可见做工的考究之处。她的鼻梁上架着一个眼镜，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绝对不会坏掉或者被踩碎的镜框是由龙骨制作的。身上还洒了一点前调、中调和尾调都恰到好处的自制馥奇香水。淡淡的薰衣草和香豆素的香味留给尼禄的印象颇为不错。

“庞贝家的继承者，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雪戎女士轻声问道。

“你的伪装不错，侍者的工作也几近完美。我最开始完全没有看出来。但在来之前，我就听闻有许多想要拜见您的人只是来这里吃了一顿饭却连人都没见到，恰好我又是个喜欢瞎寻思的人，就想着吃饭是否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你要通过吃饭这件小事来看看和你约好时间的来客适不适合结交。你的观察不动声色而且并不刻意，行为规范举止妥当，没有任何不足或者越礼的部分，但可惜你还是不够尽忠职守。再吃烤李子的时候我故意手抖了一下，按理说你洁净的服装身上应该会有一点痕迹才对，但是并没有。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你下意识地躲过了那一滴果汁才对。女性嘛，都会希望自己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对吧？”

尼禄的一席话虽然令雪戎感到些许错愕，但却被她隐藏地很好。她笑着点了点头。从她在帝都“落地生根”到现在，还是头一次有人看出来了。至于为何要将吃饭当成考验，则是因为她觉得这时候的人类更能够轻易地观察出其品性。贵族是不会在意下人眼光的，而且还是被说主人暂时不能来之后，甚至会有人迁怒于侍者。这样的人雪戎只会敬而远之。而躲在暗中观察不仅容易被发现且效果不好，再来雪戎也不是喜欢偷偷摸摸的人。所以还是假扮侍者最简单了。

在今天之前她早就听闻过尼禄的名号，她不相信一个公爵家族的继承人会是那种放浪形骸的废物。但也没想过要去刻意去和对方产生什么交集。帝都实在是太大了，她需要应付的已经够多了，没有非要让自己变得更为忙碌的必要。

“不错，尼禄·庞贝，和我想得一样，你并不简单。这很好。瑞德·班宁斯，这次终于见上一面了呢，我还蛮期待和你谈谈的。”

瑞德刚想回话，就被尼禄以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前者心领神会，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耸了耸肩，这表示他接下来就不发言了，交涉全都交给尼禄了。

“雪戎女士，10年前在帝都开始崭露头角，出身不详，最初的地盘只有脚下的这间被名媛们青睐，甚至被评选为‘帝都十大浪漫餐厅‘的《克罗斯·马吉奥》而已。你到底是靠着什么发家的，这是一个谜。有传言帝都一小半的赌场实际上都在你的管辖内，尤其是近年来帝都最负盛名的‘黑金赌盘’。说来在去年的诸院演武里，我还押了圣耶夫洛瓦学院获胜，而那时候大家似乎都普遍看好堤坦帝国的罗贝克士官学院。所以我从中大赚了一笔。’尼禄侃侃而谈，一点都不像是来访者，反而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提到“黑金赌盘”，他的笑容似乎更加玩味了。

黑金赌盘是约五年前开始出现的一流赌场，在这里什么话题都能拿来下赌。甚至于有些话题过于敏感，比如说诸院演武的比赛胜负。虽然只是史诗大陆各大顶级学院将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们展示一下，再“切磋切磋”而已，但名义上依然是“献给战神的演武”，将它升格为神圣的祭祀活动也都不为过，即便有针对其开启的秘密盘口，也都隐藏在水面之下，而黑金赌盘却称得上是明目张胆。诸如此类游走在被取缔边缘的项目不胜枚举。也因此在短短的十年间黑金赌盘便聚敛了大量的财富。银行业人士做过粗略的计算，其结果是赌资足以支撑帝国军队发动一场万人级数的大战。这也使得黑金赌盘背后的主人身份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你认为我是黑金赌盘的操作者，所以才跟着瑞德来见我？怎么，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军人世家出身的你，也对帝国金币非常着迷？”

雪戎女士微微一笑，一个能够熟练运用自身具备的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的妩媚风情的女性，对于男性而言可谓是天生的克星。

可惜，尼禄和他父亲一样，一生或许都只会爱上一位女性，只会拥有一个妻子。

所以他完全不为所动，嘴角扬起同样让帝都一半妇人为之心醉的笑容，淡然道：“不，我此行不是为了钱，只是我知道，刺杀了巴克·霍恩大主教的那个魔族，似乎曾经在你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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