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幕 夜，酒，挚友（上）

“你就算再怎么夸我，我也不会把娜娜借给你的。”法恩斯将娜娜抱了回去，护在怀里。

以前不是没有先例，某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不知道怎么就听说了娜娜的事情，想要从法恩斯手里买走。法恩斯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们看软的不行就想暗中来点硬的，结果被尤菲米娅知道后，将那些把法恩斯单纯看成普通学生的倒霉蛋悉数拖进了圣事部。

尤菲米娅对于处置异端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倒是对那些敢动她弟弟歪脑筋的人，她从来都愿意亲自见一见并且聊聊天。

诺伊修抬腿作势要踹法恩斯，当然只是开玩笑而已，连碰都没碰到他就放下了脚。

“当时你为何要救那个喵人族小女孩儿？”

“……单纯地感觉无法坐视不管吧。”

“那为什么要把她带到教堂里亲自照顾？你没有想过交给迦卡妙吗？”

“自然是有过这类想法的……但是可雅不愿意，她觉得我更能给她安全感吧？”

“所以你就将她留下来了？”

“嗯……”

诺伊修挠了挠头。

算了，反正自己的好友就是这种性格。

无关乎时间地点，一旦起了恻隐之心就会做出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拥有和自己信奉的神祇阿芙洛芙近乎不可思议的契合度吧。

美丽与爱情的女神阿芙洛芙，她会亲手斩杀诸神的敌人，却也会为战场上流逝的生命不论敌我都流出泪水。所以也被认为是仁慈、博爱和宽容的女神。

想要从信仰源泉中汲取力量，如果性格或者个人习性也和所信仰的神祇有着共通之处的话，就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所以法恩斯的实力才能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增长。

他的选择实在是太正确了。

“我明天一早吃过你做的早餐就启程，所以今晚别睡觉了，陪我聊一宿呗？”诺伊修笑道。

法恩斯一愣：“不多呆几天？”

“没时间，接下来我要回趟家。然后去看看安妮斯朵拉。我答应过她，要为她建造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占星楼，现在也该跟她汇报一下进度了。”诺伊修温柔地笑了。

似乎只有提到她的名字时，这个敢冒着生命危险将吸血鬼收为自己仆从的年轻人才会展露出安详恬静的一面。

法恩斯了然，是嘛，比起女朋友十年的挚友算什么，等我有了女朋友我就把你踹掉只陪着女朋友！

“你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法恩斯。”诺伊修善意地提醒道。

法恩斯拍了拍脸，然后让诺伊修去外面等着，自己则去了趟厨房，将之前招待过迦卡妙和薇薇安的柏图斯酒庄出产的葡萄酒提了一小箱，又搔刮出不少适合配酒的吃食，抱着这些东西来到了教堂外的花田。

他没有拿酒杯，而是直接丢给诺伊修、恩多鲁法和瑟蕾奴各一瓶葡萄酒，之后摊开一张野餐布，将吃得都堆在上面，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和血族随便吃随便喝，然后和诺伊修坐在了草地上，看着头顶上璀璨的夜空。

法恩斯没有很多余地招呼瓦莉娅，她的眼中似乎只有自己的弟弟，根本就没有和法恩斯等人交流的意思。法恩斯也就由着她去了。一想到接下来她和她弟弟就要在自己的教堂住下了，他就狠狠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这么好的酒，好歹也应该醒一下，不然多浪费啊。”说是这么说，但诺伊修在拔出橡木塞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咕嘟咕嘟喝了不少。

停嘴后，诺伊修一边摇晃着红酒瓶，一边轻声说道：“沃斯托克的契约书是很不讲道理的，完全由契约双方中人类一方说得算的，‘并不能叫做契约的契约’。说白了就是所谓的霸王条款。你也知道，沃斯托克是历史上以憎恨异端生物而出名的魔法师。任谁看到自己的妻女被异族生物一点一点蚕食至尽得画面都会受不了的。这个契约书的存在意义，根本就是用来折磨魔族的。所以不用担心她会对你不利，哪怕只是脑海中出现了那么一丝想法，都会受到契约书的反噬。‘鲜血石碑’你可以安置在教堂的地下。反正那玩意儿对于吸血鬼而言就是个高级点的床。对了，我跟你说过‘鲜血石碑’的制作方法吗？”

法恩斯拿起野餐布上的迷你披萨——这个是法恩斯父亲的创作，法恩斯全家公认最适合搭配葡萄酒的点心——塞入嘴中，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因为一定会影响心情。

如果是往日的话，诺伊修一定会缠着法恩斯将“鲜血石碑”那和其名字相匹配的制作过程绘声绘色地地讲出来。但是今天，似乎是酒精的作用，诺伊修也有些懒得说了。

“说起来，之前在教堂里，你说过你会帮恩多鲁法向血族复仇吧，但是现在却要拉拢梵卓家族的瓦莉娅和莱纳斯。你的仆从什么心情？”法恩斯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细想自己说的话是否会被恩多鲁法听到。

在法恩斯和诺伊修看不到的地方，恩多鲁法微微一笑。

“恩多鲁法的目标，是那些老一辈的长生种。对于瓦莉娅和莱纳斯这样的‘年轻人’，他跟我说过不介意为梵卓家族留下火种。荷鲁斯族不畏挑战，若是他们以后想要报仇，恩多鲁法也会全部承受下来并以自己的方式作出回应吧？”诺伊修悠悠地说道，随后想起了有趣的事情，笑道：“恩多鲁法被兰德里伯爵折磨了百年多的时间，他第一次见到瓦莉娅的时候，瓦莉娅还是个小女孩儿。面对像狗一样被拴住只能四肢着地爬来爬去的恩多鲁法，瓦莉娅竟然表露出了同情，甚至蹲下身亲手擦去了他脸上的灰土。当然她立刻就被自己的祖父给拽了起来。但仅仅是那一个动作，就足以令因为被虐待几乎要失去自我意识的恩多鲁法清醒过来了。”

没有人看到，瓦莉娅的身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看着气色逐渐好转的莱纳斯，咬了咬自己红润的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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