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实验

进门，刷卡，按按钮，等待电梯上行。这是毕菀昇工作日早晨的常规。

作为特级研究员，毕菀昇即使再如何关心曾公亮，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尚城那种地方。就算她答应，“活字”项目组的同僚们也不答应。毕菀昇，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黑暗被灯光取代，电梯由地下进入皇家研究所的主楼。透过观光电梯的玻璃，皇家研究所内部的结构清晰可见。立体投影投在电梯对面玻璃幕墙上的图案，正是皇家研究所的LOGO。

皇家研究所，简短的五个字，却是代表着龙帝国的最高科研水平。先王的扶持固然是它击败标准重工科研部成为科技霸主的原因，但数十年前变为君主立宪制时，资产阶级却没有将其连同王室的特权一起赶下台。

事实证明，这一决定十分明智。尤其是近年来，研究员们的项目成果大大推进了机甲制造的发展，连带着综合国力的上升。而源力法术的引入，更是源力研究员们共同努力的结果。由此，包括西方在内的外国也陆续派遣专家来龙国学习相关技术，并最终使龙国皇家研究院成为国际上最具名望的科研机构之一。

电梯在10层停下了。

10层，是整个科研中心主楼的休闲区域，图书馆、咖啡厅、小餐馆都有，员工和老板均由内部人士担任。闲暇时，科研人员们可以来这里放松放松。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名留着长发的英俊男人迈步而入。看到毕菀昇，他的打招呼却是与别人有着“微小”的不同。

“看上去你又没睡好。昨晚通宵刷动态了？”男人打开手中杯子的杯盖，喝了一口豆浆。

“雨女无瓜...”毕菀昇很想否认，不过她不断打架的眼皮掩不住疲态，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唉，你也真是...就不能敬业一点么？我这么久就没看到你认真过一次。”

“别烦了蔡伦，我不就是干物属性多了点么？我毕菀昇一介布衣，本来就和你这种有皇家背景的人不一样，当初我玩社交平台那会儿也没看有人阻止我啊。要保持人气，就得亲民一点嘛，总是咕咕咕很快就会被淘汰掉的啊。”毕菀昇无神的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反驳道。

“你以为我的皇家背景是好事？这种身份早就...算了，你注意点啊。”说到一半时，男人生硬地支开了话题。

“行了行了...我看着点就是了。每天都得和你上到同一层才能说再见，真是煎熬。”电梯到达，毕菀昇轻哼一声，与蔡伦在电梯门外实体LOGO前分别向两边走去。

异常的是，电梯内并没有显示这一层所代表的数字。

毕菀昇实验室的正中，摆着一个高高的透明罐状容器。四面都有固定管通入其中，内含多层过滤网，负责控制各种物质的输入和输出。每一根固定管的前端都有数名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坐镇，只需一个按钮，便可以终止整个实验过程。而让这么多人严阵以待的实验对象，就在这罐状容器中，悬浮于冷却液之内。

那就是国家级项目——“活字”的试做产品。一个类似魔方，细看时却完全无法看出有多少个面的奇异多面体。其上密密麻麻的纹路并非无规律的刻痕，而是大量规则小颗粒以某种规律拼接后形成的条条接缝。在之前的数次实验中，活字表现出了极高的源力通过性和转化率，源力在其中也可以顺利地运行。然而之前的实验中，活字却常常出现失控的情况，并已经造成了人员伤亡。

“那么，开始实验吧。注入源力！”站在总控台前的毕菀昇，一扫她在电梯里困倦的神态，双眼紧盯着活字，按下了开始按钮。

机械的运转声响起，容器顶端降下一个圆盘，其上固定着的源力结晶浸入冷却液之中。一接触到源力，活字的周围便“嗤”地冒出大团大团的气泡。反应产生的高温，瞬间将容器内成吨的冷却剂蒸发了四分之一左右。

“注入冷却剂，速率每秒3个单位！”在毕菀昇下令的那一刻，控制冷却剂注入的工作人员立即按下按钮。电机转动起来，冷却剂源源不断地注入容器内部。

看上去，仅仅是开始反应，活字就会产生极大的热量。不过毕菀昇不必担心这个，理事会告诉她只要不超过某个标准就行。而每秒3个单位的剂量，也是在毕菀昇计算后得出的最小值。

“注入源力，速率每秒1个单位，简单运动！”

一声令下，不远处一个下凹形状控制台边，一名机师便双手握住把手，催动源力注入其中。他注视着容器内微微膨胀的活字，用意念抓住它的一角，牵引着变成蛇一般长条状的它，在冷却剂中缓缓地上下运动。

“源力注入速率立即变为每秒2.5个单位，建立闭环后上浮！”

机师的周身光芒大盛，更大量的源力和建立闭环的要求，不由得他不认真。活字的“长蛇”在液体中转了两圈之后，两头一合，成功连接在一起。

见活字成功接合，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按照修正后的流程进行，没有再出现过前几次实验中出现的冷却剂过量消耗，气体无法及时排出而导致爆炸的事故。

但他们也清楚，接下来的过程仅有个位次数的实验经验指导，未知带来的凶险才刚刚开始。

“源力注入速率变为每秒4.5个单位，开始塑形！”沉默半晌，毕菀昇下令提高了源力注入的速率。“防御术式开始填装，给机师来一针源力补充剂！”

“4.5？”有人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上一次爆炸在3时就发生了，我认为这一次应该降低而不是提高。”

“再上一次反应是2.5，不也爆炸了吗？”毕菀昇反驳道。“低于1单位的输入量连改变形态都做不到，更别提变化了。而且上一次实验中出现了源力在冷却剂中析出的现象，据此我有理由认为，是反应需要的源力供应量不足导致的供需失衡爆炸。加大换气扇的功率！”

“好吧...”毕菀昇的有理有据。那名研究员虽然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选择遵循毕菀昇的意见。没办法，你要听人家的出了事，那也不是你的错，能避祸那自然是避祸为上。更何况毕菀昇没有倚老卖老不是？

“轰！轰！”两声巨响在容器内部爆发，着实将在场的众人吓得一跳。不过见容器的透明外壁没有任何破裂的迹象，换气扇也没有报警，众人在静默了一会之后，便继续低声交流。

“我开始塑形了！”那名负责源力输入的机师报告道。毕菀昇的目光随之转移到容器上。

从之前已经形成的闭环当中，分裂出一段新的节肢，相较于分裂前的闭环细了一半有余。两头再次结合形成环状，新形成的环开始向上偏转。只要两个环所在的平面能够垂直，那么这个实验便已经成功了大半。

就在这时，实验室内突然警铃大作。冷却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下去，容器内的温度急剧升高，源力结晶也开始析出。按照毕菀昇刚刚的那套理论，源力结晶析出就是要爆炸的节奏！

众人陷入恐慌之中。机师惊恐地松开把手，与其他离开了岗位的工作人员们一起奔向实验室的出口。他们一边后悔自己就因为钱多便加入这个项目组的决定，一边在心中怪罪毕菀昇的不是。没办法，前些日子的爆炸早就在内部传得人尽皆知。

“等等...”毕菀昇看向周围，白大褂们四散奔逃。闪烁的红灯几乎已经成了常亮状态，因为没有冷却剂的注入，蒸汽从排风扇中喷出，管道接口崩开，阀门漏气的声音无处不在。再怎么看，爆炸已经不远，而因为4.5个单位源力的注入，这一场爆炸将会比之前3单位造成更大的破坏。

然而毕菀昇知道，这间实验室的出口到电梯即使用跑的也要十几秒左右，算上飞散的各种碎片，根本逃不出危险区域。

“这是我的错...不行，要冷静...”毕菀昇眉头紧锁，内心却已拿定主意。与其在慌乱中死去，不如留下来搏一搏，看看是否有逆转的可能性。手指连动，毕菀昇解开了其他控制台的管理权限。各种化学制剂的输入，都归到毕菀昇手中。来不及去穿自己的机甲，毕菀昇握住备用握把，直接向容器内通入自己的源力。

“源力析出的速度没有上一次快...也许有救！”毕菀昇手按键盘右侧的几个拉杆，紧盯着容器中的变化，推动各个拉杆。增高气压，侧面加注，再来少量催化剂，情况暂时得到了稳定。

“不行，照这样下去还是会爆炸...”毕菀昇没有放松警惕。析出的源力结晶虽有减少，但并未完全消失。之前的措施，只能说是缓兵之计。源力结晶的存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源力与活字反应时的不稳定程度。想要继续推进，就必须解决这一难题。

“你没事吧？”实验室的门被人切开，而来人，正是蔡伦。

“我没事，但我需要人手帮忙，不然就要死！”毕菀昇顾不得之前与蔡伦的种种不快，大喊道。“用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好！”听到毕菀昇这样说，蔡伦立即意识到这绝非正常情况。他收起手中的小刀，源力从他的手中向四周扩散。实验室中的纸张飞向蔡伦的手中，在源力的牵引下，拼接成一个个人形。这些1：1比例的纸人握住了操纵杆，听由蔡伦的命令操作。

“精雕细刻！”毕菀昇见蔡伦已经忙活起来，自己也发动了能力。她的源力凝聚为一片片细小的刀刃，将已经附着在活字上的源力结晶剥离。

“加压！我需要每秒5个单位的源力！”毕菀昇握住握柄，全力进行剥离工作。纸人控制要素，蔡伦也加入了输出源力的行列。

活字在液体中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是要炸了吗？

不，不对...活字在两环垂直的情况下继续延展，变得扁平...最终，变成了一支手枪。

当容器内的温度骤然降低时，毕菀昇看见了容器内的手枪。按照测试章程，给活字设定的目标就是一支手枪。一支结构简单的，量产型的警用手枪。

确认容器已经冷却后，毕菀昇将其从冷却液中拿出。入手，是沉重的波钢合金质感，照门、、导轨、准星皆备。她举枪瞄准，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成功了？”蔡伦问道。

“是的...成功了。”

监控摄像头后，一个男人的目光停在那支手枪上，吞了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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