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搜索

世界的另一端。

这里是极深深海。暗淡、无光，唯有深海鱼在其中游弋。

然而今日这里的情况不同了。一艘从外观上看便绝不普通的潜水艇来到了这里。它的身体缓缓下沉，探照灯照亮的范围内腾起一圈细沙，模糊了周边的视野。

“已经到达沉没位置，定位完成。”合成的机械人声在舱内响起。这意味着什么，在另外一个舱室中待命的数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身着重型潜水服，大型的压缩氧气罐被包裹在坚硬而厚重的装甲之下，而略薄一些的装甲则包裹他们的全身，使得众人都有些臃肿；然而这身潜水服的肢体关节处却设置了精巧的机构，看来也许穿着它在深海活动也不一定是难事。

潜水服通体黑色，仅仅在正面的胸口处印着书法般飘逸的白色字“岩流”。这表明了他们秘密而又公开的身份——岩流财团的下属部队。

“那么开工吧小伙子们，都记得我们的目标吧？”众人之中的为首者在舱门前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部下们，道。

“当然明白。”

“重复一遍！”

“是！首先，寻找指挥室，找到家主的长女并带回，活见人死见尸；其次，清除一切痕迹，肃清所有有威胁的目标！”

“很好！”队长转过身，面对舱门。海水从他们的脚下升起，渐渐漫过他们的膝盖、躯干、脖颈，最后是头部。尽管知道自己头盔的密封性毋庸置疑，他们还是闻到了海水所特有的气息。

不同于浅层海水的温暖，深海的海水带着深海的气质：黑暗、静默、死气沉沉。仅仅只有其中略有夹杂的海藻味还带着生命的苦涩。

如此熟悉，一如往年他们从事与现在相同工作时的情形。

舱门缓缓打开，众人便拉动了手中武器的枪栓，并打开了战术手电的照明。于是除去探照灯的灯光外，又多出来了几道较弱但活动着的光线。光束在海底中传不出多远便消失在无际的黑暗中，照明效果有限，倒是吸引了不少深海鱼尾随着这几人前进的步伐。

凹凸不平的海床上，正躺卧着大小不一但大体相似的集装箱似的容器。他们的棱角上已经攀上了一些小小的海底生物，显然已经躺了一段时间了。几人在这些“集装箱”中穿行，照亮外壁上的编号，进行着排除工作。

“3队，情况如何？”

“辖区内所有房间已经确认完毕，相关情况汇报已经移交。”

“4队？”

“还有一个正在扫描…行了。”

“好的，那么所有在这里的房间都已经确认完毕了。我们辖区内的房间已经发现的已经有38个，能够确认编号的有22个，其中完好的13个，破损的则有9个；确认编号失败，但经过内容物判断能够确认的有12个；几乎损毁的未确认碎片，确认是来自不同的两个；那么最后的两个一个是逃生舱，还有一个就是入侵者离开时所使用的房间了。”队长看着自己左臂上的屏幕，道。“那么准备回程吧，上头已经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嘿，等等头儿，那边好像还有一个房间，好像没有被扫描出来，要去看看吗？”一名眼尖的队员发现不远处扫描区域内的两块岩石之间卡着一个房间，向队长报告道。

“没有被扫出来么？按理说即使是碎片，也应该被扫描出来…难不成家主的长女被掠走时做了什么反击措施，导致对方瘫痪了？”队长的脑海中顿时冒出数个假设，欲言又止，最终在一阵静默之后才指示道：“那么，去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唔…头儿，这边…石头好像…唔，等一等…”那名队员的通讯器传来阵阵杂音、压过了正常的交谈，随后才恢复正常。

“头儿，这块石头带有磁场，估计就是这样才没扫出来。”

“不过头儿，我在这东西四周转两圈了，还是没有什么能够确认这个房间的东西，编号、散落物品都没有，门禁卡卡槽也没有，我还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还有就是，这个房间已经裂开了，切口还挺整齐的，跟激光切割的一样。”

“整齐的切口？”队长有些诧异，但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判断。“保持警戒，可能有实验体从里面跑出来了。吉姆、戈兰，过去看看。”

收到指令，那名队员打开枪膛，检查了一下情况。水下用穿甲弹正躺在正确的位置。

“呼…呵。”除去自己呼吸面具中气体交换的气泡声，这名队员只能听到重型潜水服内设备的电流声。远处的潜水艇也因适应水压而发出了一些声音，但现在已经稀不可闻。

“呼…呵。”这一次他吸入了更多的氧气，手指也搭在了扳机上。他检查过这个未知房间内的情况，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为了避免多面受敌，他从侧壁的切口处进入其中。

“底座…还有固定用钢缆。这里原先放着的肯定是什么力量巨大的东西。”手电筒照亮了地面上的一处突起，还有周遭漂浮着的数条钢缆。有那么一瞬间，这名队员觉得自己正面对着美杜莎，或者是别的什么有着长头发的生物。这让他有些害怕，并且期待着吉姆和戈兰两人的到来；但他同时也信赖着自己手中的枪。

UWR-3型水下步枪，经过改装，其射速略有提升，而特别设计的穿甲弹能够让他即使是面对早期试验品中皮肤韧性极强的生物兵器也能使对方喝上一壶。

“…”

房间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是吉姆他们来了吗？声音的频率正如一个行走的人在海床的细沙中迈步。

“不对…队长明确说过，两人并行搜索时，迈步频率必须不一致！”

“来了吗！”

只是在他抬枪的一瞬，眼前一道绿光闪过。绿光的主人迅速从房间的开口处掠过。即使没有看清那是什么，那名队员还是立即发动了装在后背的水下推进器，身形从开口处冲出。

一道带着绿光的黑影在远处渐渐缩小。那名队员在房间的外壁上站定，光学瞄镜的准星指在了那个黑影的中心。枪身微微颤抖，伴随着三声闷响，穿甲弹飞掠而出。

在光学瞄镜内，那个黑影略一停顿，沉了下去。看标尺，他估计对方不过是一个糖果盒大小。

那么小的东西，需要那么大的底座和那么多的钢缆吗？

从这名队员的身侧，一个人型从房间的外壁后窜出，手中的长刀刃部绽出光来，向着这名队员的胫部砍下。

这名队员时刻保持着警戒，而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水流异样波动带来的冲击感。再去转身已不可能，他扔开步枪，左手从胸口拔出手枪，右手在腰间一摸，匕首便滑入手中。

“接敌！”

肾上腺素的作用，让他在不到一秒之内迅速将弹匣中的所有弹药全部倾泻在对方身上。然而对方只是攀住外壁的棱角，身形一扭，便躲过了这些子弹，随后又是凶狠的一刀。

下意识的，他将匕首横挡在身前，试图挡下这一刀。他艰苦修习的格斗术和对方人型的外表让他自信，只要挡下这一刀，接下来便是自己反击的时刻了。

“什…”但他伸出的匕首并没有传来刀刃交击的震荡感，当他感觉到疼痛时，刀痕已经从匕首的尖端开始横断下去，将手臂工整地分为两半，连带着切断了锁骨，于是他的头与下身分离开来，血液在水中散开。

几声压抑的闷响从那个人型的身侧传来，吉姆、戈兰这才姗姗来迟。他们扣动着扳机，将穿甲弹尽数射出。

面对此景，人型却是不慌不忙，她转身，身形便在两人的视线中隐去。她的长发随水漾起。

“那家伙用了动态光学迷彩！用微波扫描仪！”队长也加入了赶来的路程，大喊道。他同时也在惊异，是谁竟敢和岩流财团做对？

“不行啊队长，费内加尔刚刚被消灭了！”队员中的一人报告道。

他们来不及拿回了…

远处，之前那团黑影消失的地方，数道黑影重新升起，以如同鱼雷一般的灵活速度飞掠而来，向着赶来的几人连续发射出能量光束。众人向来倚重的重型护甲竟是没有起到半点作用，没来得及碎裂便被洞穿。

见众人均被解决，人型从光影中转出，手中的刀抬起、落下。伴随着刃部上方警示用黄黑相间条纹一同扭曲的，还有潜艇的中心舱室。

【身份验证失败】

【未找到匹配目标特征的尸体】

【上浮条件已具备：完整的重型潜水服】

【开始上浮】

人型抓住费内加尔首身分离的尸体，解开了安全扣，弹出的一分两段的尸体霎时间被水压压得剧烈变形。但人型的脸上仍是一脸呆滞的咧嘴笑，她转过身，身体表面的传感器自动与潜水服连接在一起，潜水服旋转着拼接完成，头盔阖起，盖住了她的整张脸。

但她眼中发出的绿色光线，透过暗色的观察窗也仍清晰可见。

她现在不需要潜水服的抗压功能，而是隔绝外界压力的功能。巨大的压力变化使她无法上浮，而自身内部却缺乏调节功能。而现在，她能够离开这里了。

小小的黑影在她的身后聚集，贴附在她的脊椎上。随着肌肤的一阵波动，这些白色的“糖果盒”便融入其中，化为脊椎的一部分。

【EXCUTE MISSION：CONTINUE】

嗯…或者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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