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之末（1）

“啊！”

“怎么了？！”

“没……就是蜘蛛网一类的东西……”

少女的声音有些羞涩，手心一片温热。

太黑了。

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前行，没有了阿雅的火焰，还真是举步维艰。

牵着少女柔嫩的小手，我却一点心猿意马的心思都没有。

“你怕蜘蛛啊？”

“嗯……女孩子怕虫子是理所当然的吧？”

理所当然的……么？

琴帮忙打扫家里卫生的时候，蜘蛛蟑螂什么的自然也有。

好像从来没听她抱怨过。

“虽然这么问会勾起你不好的回忆……”我咬了咬牙，“能说一下你们进入艮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的太多，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牵着的手一紧。

她终究只是一名柔弱的女孩子。

让她去回忆好姐妹的死状，确实太过残忍。

“啊！”

“……蛛网？”

“不是，脚边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有点硬，还有点软。”

我蹲下身子，在零的脚边一阵摸索。

有点像一个人。

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活人，还是……

“我口袋里有手机，稍等一下。”

“口袋？你穿的不是裙子么……”

“谁说裙子就不能有口袋了？钢铁直男。”

“……”

微弱的光源亮起。

“……你带了手机的话早点拿出来啊，咱俩也不用摸黑走老远一段路了。”

“我乐意，不行么？”

好吧。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孩子的事，果然难以捉摸。

“是个熟人。”

“熟人？”

我吃了一惊。

手机的微弱光芒下，清晰地照出了一张人脸——

θ。

心里涌上一股悲哀。

“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够所有人都一起活着出去的。”

就算中文说得很蹩脚，我却早已把他当作了朋友。

这个笑起来会有单个酒窝的阿拉伯大胡子，死了。

死亡，离我们如此的近。

我盖上了他睁得大大的眼睛。

四处没有阿雅他们的身影。

死在这种地方，连好好安葬都做不到。

“帮忙把他放我背上。”

“有病？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至少，我想把他的尸体带出去。”

“呵，你有没有想过，背着这么一个拖累，要是遇到突然袭击怎么办？你不是打算保护我么？”

我沉默了。

我……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想不明白。

“继续走吧。”

少女轻推了我一下。

身后，θ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走出的每一步路，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逝去的已经逝去，珍惜活着的人，珍惜当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

我是为了保护身后的少女，还是纯粹为了自己的命？

是不是我自己，其实也贪生怕死啊。

就算表现得再无畏再充满正义，也只不过是肾上腺素狂飙的一时冲动罢了。

“啊！”

是阿雅。

“啊！”

是美海。

一点一点地麻木。

下一个呢？

只剩Triple的尸体没有碰到了呢。

现在还活着的我，为什么还能活着呢？

我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不说话了？”

“……”

“信誓旦旦地说要出去请我吃大餐，结果这么快就一蹶不振了?”

“……”

是啊。

我身后还有零。

还有必须遵守的承诺。

带零出去。

和琴相见。

还有……找凛好好地谈一次。

那些对凛的憎恨与芥蒂，在这一刻突然就释怀了。

现在回想起来，凛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班上的那些同学也不算太坏啊。

要是还能见到大家就好了。

“你还说我啰嗦，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吧？”

“你——”

少女被噎了一下，气恼地戳了戳我的后背。

原来这孩子的属性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唔……”

我和零下意识地挡住了眼睛。

光。

不同于手机黯淡的光，这光明对于长时间处于黑暗状态下的我和零来说，刺得人眼睛生疼。

走出通道了？

这次会是出口吗？

心脏紧张得快要停止了跳动。

那个幕后凶手，会不会就在前方？

我牵着零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

——房间。

不，应该说是洞穴。

洞穴的中央有个石桌，石桌上方的那颗夜明珠，散发着绚丽夺目的光。

像是施展了某种神奇的魔法，夜明珠漂浮在石桌上方，上下沉浮。

傀儡线？？

不，并没有任何的丝线相连。

这，又是所谓的能力么……

“对了，只要找到夜明珠，游戏就通关啦，请诸君加油努力吧！”

广播里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回响。

这么说，我们可以出去了？

激动的心情还没来得及扩散，零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这才注意到洞穴里的另外一个人。

被夜明珠吸引了所有的目光，现在才发现与我距离5米远的Triple。

Triple脸上的表情，阴森可怖。

“Triple？你怎么了？”

发现Triple还活着，心里多少轻松了点。

“怎么了？”Triple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身后的女人，杀了我三个同伴，你说我怎么了？”

嗡——

脑子里像是有数不清的苍蝇在飞，心里刚刚落下的大石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不……这不可能啊！零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去杀你们？”

我回头看了眼零，少女一脸的迷茫。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亲眼所见！她的样子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Triple再没有过去的嬉皮笑脸，本来猥琐的他如今看起来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魔。

“……等等！”我像是抓住了点什么，“通道里那么黑，你是怎么看清她的脸的？就算阿雅有火焰，那之后呢，美海……他的尸体在阿雅后面，你怎么确定美海是零杀的？”

“我的能力是夜视。”

能力。

又是能力。

我哑口无言。

可是不可能的，零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牵着的手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而且，幕后的凶手至今还未露面——

怎么想都是ta干的才对。

“其实你才是杀了他们三个的凶手吧？”

零突然响起的话语，令我的脊背发寒。

“为什么他们仨都死了，你却还活着？”

“因为我能夜视，你并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这借口编的，你自己相信么？”

“林悠！你要是信我，就快点和我一起杀了她！”

Triple的面孔开始扭曲。

零笑了笑，和我对视着，什么话也没说。

然后她闭上了眼。

我的手心里，依然牵着她柔软的手。

我想要杀她的话，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

只要用她交给我的手机，往她的脑袋上狠狠砸下去——

“你信我还是信她？”

我没有回答。

“啊！！！”

耳边传来野兽般的嘶吼，眼角的余光看到面容扭曲到极致的Triple拿着如同三棱刺一样的东西冲了过来。

大脑已经没有时间思考。

抱紧，闪避，推——

我不想的。

被推到肩膀的Triple脑袋撞上了石桌，鲜血流了一地。

我呆在了原地。

“谢谢你相信我。”

怀中的零抬起头，眼睛如同另一颗璀璨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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