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话:文学少女】

这家眼镜店所有的镜框全部自购，都整齐得排列在柜子上，和普通的锁在玻璃里面的眼镜不同，这里的眼镜随时可以拿起来试。

我拿起一个自认为好看的圆框眼镜，金属的细感让我觉得这是给一个热爱文学的人的最好的礼物。

我双手拿着眼镜的两端，靠近小森的脸，忽然觉得这样的动作过于暧昧，只好把眼镜双手递到小森葵的手中。

“试试看吧。”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正视前方，但她依然很听话地戴上了眼镜。

她抬起了头，怯生生地看着我。

像这样陪女生逛街，是我从没想过的事情。能够自由地做自己的事情，是我多年以来的愿望。我非常珍惜与她们三个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明白一旦与她们相处的时间结束，属于我的自由也将终结。

感谢她们，愿意接纳我这个不合格的哥哥。愿意相信她们好朋友的熟悉的陌生人。

“其实...我...是不太喜欢这种老式的金属框的...但是如果锦城斋同学这么认为我的话...我....”

她把眼镜折起来，握在手里。

“我一定会满怀感激地收下它的。”

“唉??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还有其他的款式可以选择！”

她摇了摇头， “万物真相，一言以蔽之，曰「不可解」。

此不解之恨烦闷于心，终决一死。

既立崖头，心中了无不安。

始知，世上最大之悲观，最大之乐观，实为一致。 ”

小森说的这番话甚是熟悉...我敢肯定，我曾经读过这首诗。

但是她表达的意思究竟是....

“不要考虑我的心情，不管我喜不喜欢，只要是你挑的，我都会好好珍惜的。”

“刚才那首诗...”

“你包里有本夏目漱石的书吧。”

她歪头着我背着的黑色背包。

“啊...是的...”

“我的梦想，就是考入东京大学的文学部，和这些伟大的文豪一样。坐在当年文豪们坐过的教室，甚是荣幸！”

她说夏目漱石...东大..........

她看起来就好像是提示我....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真寂寞呢...”

小森葵看着面前的地板，垂下了头。短发刚刚擦过肩膀，落在米色的披肩上

“英年早逝，可到头来，世人却连名字也未曾想起....”

！！！想起来了！！

“藤村操！是他吧！是他的辞世文！！！”

为什么不能早些想到...这么特殊的身世，就读于东大又是夏目漱石的门第....肯定是他呀！那么寂寞的结局，那个曾经用才华震惊日本的17岁少年...

小森葵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抬起头注视着我的脸。

“是的，藤村操自杀前留下的辞世文《岩石吟》”。

她背起了诗，完全不顾周围的环境，只是一时兴起，就可以将心中所感表达于言语。

“悠悠哉天壤，遥遥哉古今。小小五尺之躯欲丈量世界之广大，赫瑞修之哲学值多少评价？万物真相，一言以蔽之，曰「不可解」。此不解之恨烦闷于心，终决一死。

既立崖头，心中了无不安。始知，世上最大之悲观，最大之乐观，实为一致。 ”

我还沉浸在她念诗时的模样，像天使，像圣人，像追求自我的贤者，像陶醉于文学的天之骄子。听她读诗，有温婉如月，行流似水。

“要是夏目漱石没有讽刺藤村的英语该有多好啊...”

看着她陶醉于文学的样子，我也在心中开了这样一个玩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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