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话：光复广场

光复广场是首里城最中心的城市广场，算得上是整座首里城人流量最多最密集的地方之一。

光复广场曾经经历过两件改变了整个琉球国家命运的历史事件，第一件事是在二十二年前，中日两国代表在此处签订合约，承认了琉球的独立，标志着被殖民近两百年的琉球正式光复；而第二件，则是在十五年前，光复广场发生的黑枭事件，在那次事件中，人类第一次发现了可以长时间维持人形并控制本体辐射从而完全无法被识别的的高级别的枭，也就是——黑枭。在这个自然演化出的恐怖物种面前，人类现有的科技实力被碾压性的击败，没有人知道最后这场事件究竟是如何收场的，唯一被世人所了解的，就是在那场事件中，整个国家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其中就包括——联合国1993号决议，宣布对琉球实行无限期的武装封锁。

在那次事件之后，广场中央就被建起了一个常设警戒亭，猎枭常备队的成员长期有人在里面驻守，严密监测整个广场的辐射变化，防止枭的再度来袭。

十五年过去了，原本警戒亭里的工作人员也渐渐减少了许多，从最初的十几人裁减到后来的几人，等我去报到的时候，整个警戒亭就只剩下一个警戒员了。

这位警戒员是一位女子，留着齐耳的短发，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岁了，眼角处似乎出现了淡淡的鱼尾纹。虽然如此，但很明显，她是个漂亮的女人。身上的制服整齐的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知识女性的气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而并非一个小小的警戒员。

这位女子此刻就站在我身前，手里拿着我的驯饕证，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站在警戒亭门口的我。

“你说你是驯饕师？”

在她说话时，一股浓烈的酒气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带着香烟的臭味喷到我的脸上，我只觉得有点儿发晕，下意识拉着渚向后退了两步。

“那这么说，这个小屁孩是饕餮咯？”她指了指渚，俯下身了，鼻子简直就要顶到渚的脸上去了，实在是让人觉得有点儿不适应，我赶紧把小渚推到了自己的身后。

“我们是来协助您完成警戒任务的，请问您怎么称呼。”

“叶子，树叶的叶。”那个自称叶子的女人直起身来，从身后的裤子袋里拿出了一个金属酒壶，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可能有点儿多管闲事，但是，上班的时候喝酒应该不好吧！”

女人没有理睬我，而是直接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她的目光看着渚，看的我有点儿发麻。据说总有那么些饥渴难耐的老女人，对小男孩有独特的兴趣。一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把小渚继续往身后藏了藏。

“真是搞不懂，饕餮这种东西到底算啥东西。”叶子又喝了口酒，舌头变得大了起来，她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屋里走去，“搞不懂啊，真是搞不懂。”

在她的招呼下，我拉着渚，走进了那个被称作警戒亭的小房子。这房子远比外面看起来的大，是挑高的结构，上下被隔出来了两层出来，楼下是工作区，摆满各种各样的仪器，这些仪器虽然都还在运作着，但显然已经好久没有打理了，布满了灰尘。楼上看起来更像是生活区，摆着一张上下铺的双人床，下铺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士衣物，上铺则如同狗窝一样堆着两条颜色厚度都完全不同的被子。整个二楼比一楼更显惨烈，如果说一楼是废弃已久的仪器室，那二楼就是典型的一直在运作中的垃圾集成间。

“薰，好臭啊。”渚抱怨着皱起眉头。

整个房间中弥漫着的汗水、酒精、灰尘还有食物腐烂的味道，如果没有一定的精神力，的确不是很能适应。

“那个叶子小姐，请问您这儿就不能收拾一下吗？”我捏着鼻子问道。

叶子转过身来，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眼，干净利落地回答了我两个字——不能。

“为什么啊？”

“懒。”

“……”

这个理由实在是野蛮有力到让我无言以对……

我赶紧拉着小渚出门，换了口气，然后朝广场边上的一家大超市跑了过去。

等我们再次出现在警戒亭的时候，手上已经多出了：拖把扫帚抹布手套围裙口罩还有几大包垃圾袋。

“叶子小姐，我们可以帮您打扫一下房间吗？”

穿戴好围裙手套口罩的我试探性地询问道，叶子小姐懒散地躺在一堆不知何物的不明物体堆里，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重新扭过头去，“随你。”

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竟如同特赦，我不经连连开口道谢。随后带着同样全副武装的小渚，开始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至少有一个月没洗的脏衣服装满了三个垃圾袋……

冰箱里各种腐烂变质的食品也满了两个垃圾袋……

房间角落里随意丢弃的空酒瓶、香烟头、还有……用过的卫生巾……

话说，这个叫叶子的真的是个女人吗？

虽然明明见到了只有女人才会用到的东西，但反而更让我怀疑她的性别了。

“这些都可以扔掉吧？”我指着那几大袋垃圾袋问道。

她继续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摆出一副“随便”的表情。

我和小渚干脆直接把所有垃圾袋里的东西都托到了广场边上的垃圾角。

“薰，我刚才从垃圾袋里捡到了这个。”扔完垃圾返回警戒亭的路上，小渚他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把一尺长的短刀，和市面上能看到的那种短刀完全不同，这把刀看起来更像是一把等比例缩小的阿拉伯弯刀，刀鞘和刀柄的两侧各缀有一颗紫色水晶模样的装饰，边角处则镀上了金边。我从小渚手里接过那把短刀，在拔出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黑色的刀刃，黑色而通透，看样子好像是黑水晶的质地。

好熟悉的刀刃，好像在哪儿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来肯定是那个叶子女士的啊。”我把刀收好，总觉得有点儿心有余悸，如果一不小心把这把刀给弄丢了，以我的经济水平肯定是赔偿不起的，“小渚帮大忙了呢！”

“是吗？”小渚抬起头，开心地看着我，很明显，我的赞扬让他很开心。

当我重新回到警戒亭的时候，整个警戒亭已经完全是另一幅模样了，空气中泛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因为顺便把灯泡也换了换，整个内部也亮堂了许多。

当然，也有完全没变的，就是那位从一开始就懒散地躺在一堆不知名物体上（后来我才发现那是一个破旧到近乎变形的懒人沙发）的叶子小姐。

“叶子小姐，这把刀是你的吧！”我将小渚发现的那把短刀递了上去，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并没有出现我料想中的那副：叶子小姐惊讶地接过短刀，深受感动，并向我诉说这把短刀的故事……的场景

叶子小姐依旧只是这么懒散地躺在那个懒人沙发上，懒散地抬起头，懒散地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短刀，显然是连接过去的打算都没有，“是我的，送你吧。”

“不不不，这实在太贵重了。”

叶子小姐继续用那懒散到简直就快消失在空气中的目光注视着我，“你不要就扔了吧，反正我也不要了。”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一把一看就名贵无比的短刀，她竟然就这么让我给扔了。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件价值连城的东西吧，叶子小姐。”

“的确如此。”她毫不含糊地点了点头，“但于我而言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你如果不要，就帮我扔了吧。”

叶子小姐这么说着，然后继续拿起那个金属酒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我看了看那把短刀，实在是太漂亮了，让我不得不努力控制住想占为己有的欲望，将它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我帮您放这儿了叶子小姐，回头你自己记得收起来吧。”

叶子小姐继续懒懒散散地看着我，但和之前有些许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分明的疑惑。

“小妹妹，你真的是驯饕师？”

我点了点头，“但只是实习的。”

叶子小姐也跟着我一起点了点头，她转过脸去，沉默着看着手里的酒壶，“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小妹妹。”她把酒壶盖拧好，重新放回到了口袋里，“抱歉我刚才看你的驯饕证的时候看到了，但我不记得了。”

“薰，我叫宫城薰。”我又拍了拍边上小渚的肩膀，“这是小渚，以后还请叶子小姐您多多指教。”

我按着小渚的肩，一起朝着叶子小姐鞠了一躬。

但她却依然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薰……薰啊。”叶子小姐低声重复着我的名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我看到了从遇到她那刻起看到的第一个笑容。

好漂亮，就好像女神一样。

我不禁因她那一刻的气质所着迷。

“你肯定还是一个处女吧薰。”

“诶？！”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洁癖。”

……女神形象瞬间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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