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老舰夜话

S-ntg17-1991号战舰静静的落在停机棚里，四周一片寂寥，黑夜像一块隔音板把所有的喧嚣排除在外，让这头钢铁巨兽安静的潜伏在一片山川林海之中。

这处隐蔽的应急军用机场第一次发挥它的作用，但是可能是它也没有想到它的第一次就是迎接这么一个大家伙的到来吧，仓促间这个临时机场显得有些凌乱。

除了外围的监守和防御工作还算认真，内部的情况就有点一团糟:为了给战舰这个大家伙腾出地方来，地勤人员不得不把机库里的杂七杂八的一些载具全给掏出来，然后在外面的跑道上给堆成一长溜。什么拖车、卡车、跑道清理车，连消防水车都被赶了出去，但愣是没有一架能在天上飞的玩意——无人机不算。

毕竟只是个临时机场，它的使命就是给其他各种飞在天上的东西提供一个迫降的场所，自然它自己是不配备任何飞行载具的，而这次的来客的块头又实在有些太大，这些杂碎堆在外面，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个停放拖拉机的。

“这室内的风格还真是古色古香。”深夜的执勤室内，两个穿着空军制服的人凑在一起闲聊着，其中一人正狼吞虎咽的吃一碗面条，另一个则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出神，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伴闲聊:

“也真亏他们想的出来，把博物馆里的文物开出来准备打仗。”吃着面条的人含糊不清的说道。

“不谈打仗，这里面居然还保留着三百年前的装修风格，难道就不打算给这个老家伙现代化改造一下吗？”

“时间紧迫，技术处的那群家伙就改造了战斗系统，其他方面已经顾不上了。”吃面的家伙吃得是酣畅淋漓，不过几分钟就呼噜呼噜的把面条全给吸进了肚子里——这是浮空战舰服役人员的传统，浮空战舰从来没有公共食堂这种东西，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战舰就会做出一个超吊的超级阿姆斯特朗喷气加速托马斯回旋机动，把吃饭的人碗里的东西甩进他的鼻子里，所以所有舰上人员都是在岗位上以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的。

吃完打了个饱嗝，那人满足的舒了口气，双手托着后脑勺也跟着欣赏天花板，两人一时无话，只有时钟在哒哒作响。

“我说——”吃面那人先开了腔。

“没有名字。”另外一个人盯着舷窗自顾自的说了句话。

“什么？”

“这艘战舰还没有名字。”

“哦……对，这种封存的武器名字会被注销掉，现在它只有编号吗？”

“是的。”

“你觉得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糟老头子号’？不过，关我们啥事啊，战舰的名字不是我们取的。”

“那是谁取的?不是上级直接赐名吗？”

“不，是这艘战舰的舰长取的，不过霸气好听的名字早就被那几万艘现役战舰给分光了，什么‘苍龙’‘沧龙’和‘玱龙’……基本什么海洋生物和天上飞的都没逃过去，估计我们撑死捞个地名，比如‘洞庭湖号’什么的。”

另一人查了查军队里被登记过的名号，说道:“洞庭湖已经被注册过了……是一艘五十万吨级的补给舰。”

“再查查看吧，看有没有个漏网之鱼。”

“苍蛟、海蛟、恶蛟、天蛟、狂蛟……神级id‘蛟龙’早就被登记了，连衍生物都没漏下，再看看鲨鱼吧，白鲨、牛鲨、虎鲨、巨齿鲨、金厨鲨、噬人鲨、食人鲨……连史前动物都没放过，呃……还剩下个柠檬鲨，这个还是算了……鲸类估计也差不多，虎鲸蓝鲸利维坦早就被瓜分完了，哦，又翻到一个神id‘鹦鹉螺号’。我说，为什么非要在动物里取名号呢？”

“也是，你看看古代的武侠门派里，什么和动物相关的都是小门小派，少林武当就不一样，从名字就看出来不一般，看看别的吧。”

“这可就多了，首先各地地名没有了，几百个省名不用说，也不会有人用县名取名号，其次是各地山川，什么泰山号、昆仑号、武夷号之类的，再去掉这些，就是一些风火雷电和‘天下第一号’之类的中二病，再去掉一些各路神仙‘伏羲’‘女蜗’一类的名号，还有极少数二缺id。”

“什么？”

“有一个叫碧蓝航线号的。”

“那是什么？海军转过来的?”

“不知道，哦，还有一个叫苍蓝誓约号的。”

“那又是什么？它的舰长是在海上求婚成功的吗？”

“还有一些意味不明的，像‘海蓝钢板号’，是一艘空天航母。”

“话说这些名号报上去是怎么通过的啊?”

“看来上级对于战舰名号的取用还是非常宽容的，不过这也让我也比较担心明天新来的舰长会不会报个沙雕名字上去……”

“应该……不会吧？不过到底什么人会被派到这艘老掉牙的战舰上任职啊？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其他舰队里随机抽调出来的，填充老舰服役职位空缺，最多算运气不好，但是舰长这个位置……”

“比起现役战舰，我们就是充个数嘛，舰长当然也就是调一些在军队里‘不那么重要’的角色担任喽。”

“如果是我的话，被小看还是会很不爽吧。”

“突然感觉以后日子不会好过了……”

“我们不是在讨论战舰取什么名字的问题吗？”

“也是。”

谈话突然中断了，寂静的执勤室一时充满着尴尬的气氛。

“不过——”还是吃面小哥再一次打破了宁静:“不管取什么名字，这艘战舰都不太可能被记载在历史里面吧，这也许算是件好事?”

“嗯。”另一人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保持清醒:“这种老朽战舰大概不会被投到战斗激烈的地区，要真到了连我们都是重要战力的时候，那人类就真的大势已去了……”

“虽然这样一来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了，但是这样反而让我们远离了危险的战场，也算有所得失吧，活下去也挺好的。”

“大概吧……”他又打了个哈欠，像是要赶走什么似的挥了挥手，干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了舷窗边上遥望远处的一片夜色的漆黑:“只是生还几率上升了而已……还是有可能丢掉性命的，何况是在一艘老旧战舰上服役，老式作战舰艇的人员生还率可是远不如现代舰艇的，你又怎么能保证我们一直不会接触战斗呢？”

“而且。”面对着舷窗，他闭上了眼睛，彻底的黑暗笼罩了外面的景色，但是他知道，即使他看不见，洞庭湖依旧在那里，那无数的礁石和大大小小的山头依旧在他看不见的某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呆着，只不过是黑夜暂时遮断了他的视线而已。

“作为军人，就要有舍弃生命的觉悟，即使我们的确很怕死……即使我们会因为可能远离战场而感到窃喜，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需要我们去做九死一生的事的时候，我们还是得前进。”

“毕竟没有选择。”吃面的那人有些惆怅的感叹了一句:“在决定从军这个选择以后，我们就已经放弃所有选择了……”

“别想这些了。”舷窗边上的那人轻轻捶了下窗户，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他回过眸:“事情还没证实想我们想的那样糟糕……虽然的确看起来非常糟糕，但是还有希望不是吗？”

“不想了不想了，唉……总感觉我们的士气很差啊。”

“没有办法，被调到这里大家都不开心，何况局势听说还十分严峻，严峻到要开封库存的程度，只能看看明天我们的新任舰长怎么样了，希望他能不带有个人情绪上任吧，鼓舞士气可是统帅的基本任务。”

“别提了，我又开始担心我们的战舰叫什么了……万一新舰长因为自己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破舰上任，不开心就把战舰命名为‘自闭’号怎么办？”

“呃……你就这样想，自闭号这个名字能不能过审还是个问题，就算过审了，也可以认为是我们把敌人打到自闭的意思，敌人见我舰即自闭，这就霸气多了。”

“自闭神舰，见者自闭么……你还真是个胡扯鬼才。”

“过奖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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