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降临

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是2548年7月8号上午十点二十二分。

室外的天气勉强算是和煦，但是更多的是高温的焦躁，早就高高升起的太阳让这个上午和午后没什么两样。

楚云梦把已经不知道第多少遍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的早餐给端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吹着盘子上方的热气，把早餐放在了桌子上。

她当然早就吃过早饭了，毕竟已经是这个点了。

“感觉真是浪费啊……”少女轻声自言自语着，把双手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么热的天气本来完全不用加热嘛，结果因为屋里开了空调，还得用上微波炉。”

这份反复加热的早点上是为了那假期向来没有上午的宅男哥哥准备的，父母都已经上班去了，家里就剩下她和她哥哥兄妹两个。

托她妈的嘱托，楚云梦承担了照顾她那掉线哥哥的重任。

当然，她是绝对不情愿照顾这个巨婴的，看看吧，现在都十点多了，这家伙居然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害的她已经使用微波炉好几次了，他不知道微波炉的辐射会损害她的皮肤的吗？！

楚云梦趴在餐桌上，呆呆的盯着他哥的房门。然而餐盘上的食物上方的热气渐渐散去，挂在餐厅墙上的时钟又一点点转过一个刻钟……

可是她那一直期待着打开的门却一直没有动静。

偌大的屋子里突然安静起来，楚云梦的耳朵里只有那时钟的滴答声，一股难言的寂寞开始在这个空间中浮起，然而楚云梦的内心却从开始的迟钝渐渐变成了焦躁。

有点害怕。

楚云梦对自己说。

害怕什么呢？

害怕这么大的屋子里会只有自己一个人住……

总有这么一天的。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说道。

那……该怎么办呢？

呐……

“铛、铛、铛、铛……”时钟突兀的报时声响起，楚云梦猛然站了起来，带着还恍惚的神情，发着呆的眼睛也还是失去焦距的状态，就差一个嘴角流着口水那就是活生生的傻（本）子模样。

三秒后。

“已经……十一点了吗？”

“不对劲啊……以往也没有这么晚的……有什么情况吗？”

楚云梦没有再顾及桌上的早餐，她犹疑着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纤细的手指颤巍巍的扣在了房门的握把上。却迟迟没有压下去。

“我该进去看看……但是万一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些东西……”楚云梦的脑海里飘过一堆动漫（具体参考天降之物第一集）和漫画（这个我真不知道）里的起床剧情，不仅有些退缩。

“不不，不可能的，动漫里的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发生呢？哈哈……”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掌，接着牢牢的握住了握把，脸上也换成了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准备一下台词……老哥！你是要死在床上吗？！呃……不对，是:老哥！你死在床上了吗？！感觉好像差不多啊……”

“罢了罢了，凶悍一点，像平时一样。”女孩贴近身体，刚准备开门骂人，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似乎听到了……低声的哭泣?

“老哥！?”几乎是瞬间，一万个不妙的念头如飓风般穿过了楚云梦那阅历丰富的脑海，紧接着似乎是为了映证她的想法，一声几乎不为人能发出的惨叫击穿了那不厚的门板，命中了楚云梦的胸腔，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的的神经一阵麻痹，连呼吸都生生卡在了半途。

“哥……鸽?！！！！”

楚云梦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开的房门，回过神来就已经冲进了被窗帘遮蔽的一片漆黑的书房，扑到了她哥哥的身旁，只是感觉连带着天花板都似乎发出了巨响……

“老哥?！你怎么了！?”

她那缩在被子里发着抖的哥哥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吸血鬼一般的苍白脸色，让楚云梦倒吸一口凉气，她一把紧抓住少年的双肩，焦急的喊道:“哥！”

少年涣散的瞳孔收缩，映出的却是让楚云梦浑身冰凉的惊恐与陌生。

“你……”少年的嘴唇翕动，呢喃出一个不太清楚的音节，楚云梦只感觉心头一阵紧缩，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鬓角:“哥……”

“……是谁?”少年吐出了下面的两个字。

轰！！！！

晴天霹雳！少年剩下的话她也一时无法听到，只感觉到脑子里一团乱麻……

“开玩笑的吧……”女孩慌乱的拍了拍她哥哥的脑袋:“别吓我啊老哥……看着我！”

“我是你妹妹啊……你少开这种玩笑，不然……”楚云梦像平时一样用话语威协着少年，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不掺半分演技的茫然与失神，少年迷惑的看着她的脸，似乎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如何。

“失忆了。”楚云梦呆呆的喃语道

“老哥他失忆了！”

“爸，妈！老哥他失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楚云梦转头朝门外尖叫。

喊完她才想起来家里现在只有自己和老哥两个……

“老哥……快起来，我们去医院……”

“哥……别害怕……”

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更抑制不住自己哽咽的声音:“我是你妹妹云梦，没关系……我们先把衣服穿好，你会没事的……你会想起来的……”

少年空洞洞的眼睛看着她忙乱着给自己穿上衣物，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宛如一具活尸。

“我是楚……天，我……在哪？”

………………………………………………

“啧。”

此时的欧洲，柏林上空三万米，有人发出了一声无人能听见的咋舌声——当然除了他自己。

当神州的沿海已经是早晨时，这里还是凌晨一点，天空一片漆黑——倒也不准确，因为月亮还挂在天上。天气晴好，大气干净清爽，万里无云。一轮弯月孤零零的悬在天空，显得十分惹眼，它恣意的在一座宛如银盘的浮空城市上洒下苍白色的月光。

这里是欧洲的天命总部。从它被建成升空开始，已经有了五百多年的历史——马上就要六百年了。不过这得忽略掉类似忒休斯之船的问题，因为为了一直保持在空中的状态，它一直在更换零件，要是按照这个来计算的话，它的主体结构已经是第八代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它是人类第一个飘在空中的、充满历史气息的古建筑。

它的主人——虽然名义上属于天命，但是要真要找出它的所有者，那就是天命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名字，他的姓让人想到启示录，或者说是世界末日一样的东西。而“奥托”又让人感觉他是一个德国人——两次世界大战的发起国。

当然了，这大概厌恶他的人编排出来的，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们知道总统，知道内阁首相，知道教皇，知道天命的一堆红衣主教，但是，要是说天命主教奥托，没有人知道。

他有着无数个身份，从一个普通的天命红衣主教，到某个审查司司长，从联邦纠察部代理部长，到联邦立法委员会的某个委员，从柏林大学的名誉数学教授，到某个慕尼黑大学的名誉物理学教授，等等等等，不计其数。

奥托一直牢牢把持着最高权力，但是天命大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在档案中并不存在。

奥托觉得没有必要，他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他也不喜欢说话给别人听（除了某些人），他更喜欢说给自己听，比如说，刚才的那声“啧。”

“你觉得这么做有用吗？”看着厚重的玻璃墙后面逐渐停息的机器，奥托按摩了下自己的眉心，闭上了已经感觉有些疲劳的双眼——即使是魂钢的身体，也不能连续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他现在仿佛能感觉到电磁波在反反复复的穿透他的脑子，这让他头疼不已。

“我不知道，大人，我们只是在尽人事、知天命罢了。”一个一直在一旁伏案工作的黑发男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露出他那光亮的额头——嗯，还没秃。

“不过，就刚才的行动来说，我敢拿我的脑子保证，我们成功了，无论如何，我们在大坝上挖出了一个小洞，并且放了一条小鱼进来。”

黑发男子用一只手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揉了揉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后，又重新戴上了。从座位上站起，在天花板发出的白色灯光的映照下，他的脸显出一种病态的白色，连同他的嘴唇也是那种不健康的淡粉色，即使是他那有些嫌长的黑发也无法遮掩。

“嗯……至少目前来说还是顺利的，只是在全世界350亿人口里找到这么一个人，实在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古斯塔夫，你觉得律者是什么呢？”

“奴隶。他们不过是崩坏的奴隶罢了——高级点的死士。”男子抱着胳膊，莫得感情的回答到。

“好吧，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奥托耸了耸肩膀，不过很难搞清楚他到底是为了表示不再乎的态度，还是仅仅为了活动一下酸痛的肩膀:“不过，我喜欢。”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古斯塔夫，我会让丽塔和克劳迪娅配合你的。”

“你多虑了，如果有律者的力量辅助，就算他躲到火星上的废弃矿洞里，我也能把他找出来。”

“那可别让我失望啊，350亿人的未来可都在你的手里呢。而且——”奥托将脸转向古斯塔夫，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到:“这可是自卡莲复活以后，我第一次把卡莲的生命安全交给其他人掌握。”

“哈……奥托大人给我好大的面子。”古斯塔夫打了个哈欠，拨弄着自己额前的长发，有些嘲弄的说道:“果然比起那350亿，其实你只在乎卡莲的安危吧？”

“晚安。”奥托没有回应，他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背对着古斯塔夫挥了挥手:“该睡觉了，再见。”

“再见，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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