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保卫女神（四）

新城，政务厅。

漆黑的办公室里，领袖负手站在高楼的顶层，看向夜间的城市。

整座城市灯火通明，不是因为繁华，而是大量民众聚集在女神像下由牧师的带领下进行弥撒。

根据下属的报告，领袖知道今晚有超过五千人参与了这次宗教活动。

这占了整座城市人口的六分之一了。

四年前，赫尤曼人的人口只有当初逃难而来的120人逐渐扩大到目前的三万人口。

这其中，领袖可谓是功不可没，在他的治理下，大多数人还算安稳地活了下来。

四年来，领袖建立了信标塔，可以让同伴接收到新城发送的信息，然后他要求研究院研究出一种可以暂时抵御精神污染的眼部装置，让训练有素的探索队携带这种装置外出寻找同伴，这一措施有效地增加了增加了大量人口。目前为止，新城的人口构成很复杂，大量沦陷地逃难而来普通赫尤曼、贵族赫尤曼，用墨“生产”的苦工赫尤曼，自然受孕的公民赫尤曼……

人口膨胀也带来了种种问题，好在有墨这种不讲理的高效万能资源，以及建立在墨法上的通用符文科技。

赫尤曼人建立了道路、地下水处理室、公共厨房、温暖房屋、医院、墓园等基础设施，还建立了角斗场、酒馆等娱乐设施让民众发泄。

墨矿矿井多次升级，矿工也早也被构装机器代，使产出保证了基础的需求。

一座城市就这样从零开始建立了起来！

这些措施成功让民众的希望度上到了中等的水平，同时不满度也保持低水平。

然而，因为信仰的问题，民众的不满度大幅度提高，而希望值却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人们普遍认为只要还有女神庇护，那么他们就能高枕无忧，舒舒服服地发展科技，直到某一天反攻沦陷地，重新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政务厅的职员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还是因为这种淡化他们努力的说法心生不满。领袖承认他们政务厅还有很多问题，贪污、以权谋私，尸餐素位的人存在不少。

对比，领袖有心无力，这群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一旦自己下手清除他们，那么失败的必然是自己，甚至还会造成时局动荡。

而且也不能清除他们，因为清除了他们那谁来干事？

过去，领袖依靠研究院的学者以及人民的支持在政务厅是可以保持主导地位，各种有利于民众的协议是可以顺利签署的。

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学者的支持。

在两年前，学者们通过同盟的精灵那里得到消息，赫尤曼人的主城并没有完全被毁灭，而且附近也不存在大型怪物群，只有数目不明的怪物盘踞在内城。

这样一来，许多上了年纪位高权重的大学者要求领袖夺回主城。

领袖拒绝了这项提议，因此研究院和领袖彻底闹翻，研究院甚至公开表示领袖是“不合格的”“贪生怕死”的。

学者都是单纯的，他们只想着快速收复家乡，却从没想过，政务厅里那些拖后腿的利益团体会不会同意。

那群愚蠢短视的家伙在四年的安逸生活中早就丧失了对外开拓的勇气。

“在女神的庇护下生活一辈子不好吗？”

“好好让韭菜们活着不好吗？虽然我经常割他们一把，好歹能活下去，而你呢？你让他们上战场！”

“为什么要浪费大量人力物力来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活着不好吗？你看现在这么安逸！”

“领袖想扩大他的军队规模！他想当dc者！”

回想起反对派的各种掉智商的言论和阴谋论，领袖就感觉心生火气。

扩军协议和战备协议他妈的不是我提出的！是学者！是那些研究院的老爷爷！

我也反对派！

领袖的声明毫无用处。

或者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就是要借口来踩领袖两脚。

……

伴随着悠扬的赞歌，心情轻松下来的领袖抬起头望着远在地平线边的透明扭曲的空气墙，那是女神支撑起的保护屏障，是全体赫尤曼生存的保障。

这道屏障不仅可以隔绝沦陷地的精神污染，而且还有隐匿的功能。在外面，如果没有信标塔的指引，是无法找到这里的。

就算偶尔会有一些怪物迷路闯入，不过很快就会被军队清理，所以这座城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暴露出位置。

为了保证绝对安全，是有大量的军队驻扎在边境的，灯光彻夜不休，一旦屏障出现问题领袖可以在一分钟内接到通知。

不知为何，领袖心中依旧觉得不妥，甚至心中有严重的不安。

这种不安让他心烦意乱，紧皱眉头。

他转移了视线，把目光看向了女神像下的女神教会职员，果然发现了几个熟人，都是过去在政务厅经常反对他的人。

一年前的大规模民众诉求，领袖再三思索下同意了，签署了信仰协议，正式让女神教成为了全民信仰。

这条协议雪上加霜让他的权力再度严重萎缩，教会从此成为不听政务厅调令的脱产势力，不仅不纳税，还要求政务厅用批准他们用战略资源——墨，来兴建第二个宗教奇观。

这项协议完全绕过了领袖就签署了。第二天，领袖在自己办公桌上看到了要他签名的协议。

领袖不想再来一次分裂，只能同意了无意义浪费资源的奇观建造。

这急剧加大了资源的紧张。

领袖不得不通过更多协议来拆东墙补西墙，不断压榨少部分人利益来保障全城人民的利益，但税收还是上调了、生活水平下降了一个档次。

这也是导致民众不满度上升的原因之一。

十几位掌握大量社会资源的旧贵族乘机开始“信仰”女神并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了教会的高层职位，成为了全新的贵族，从此拒绝听从政务厅的命令，通过将个人财产“捐赠”给教会来躲避纳税。

这让过去领袖通过的，削弱贵族势力的协议全部成为了废纸。

现在的领袖除了掌握一只军队外，基本上就和吉祥物没有什么两样了，而他的军队一直驻扎在边境，是不可能调回来的。

更可怕的是，教会高层拥有对女神的最终解释权。

他们开始无限神化女神，在人民心中扭曲女神的形象来建立绝对权威。神谕也由他们传达，乌合之众的女神护卫队也因此组建。而奉献金、亵渎、异端罪的出现让领袖严重怀疑，那些教会高层都是假信仰！

领袖接触过女神，当然目的不正常，他是为了刷好感而去的。

他可以很肯定的是，女神绝不是一个俗不可耐的神祇，祂说过，祂不求回报，为了自我救赎，祂只是想庇护这个世界的生灵。

说实话，越接近女神，就越容易被祂的圣洁、宽宏、慈爱感染，领袖认为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一名女神浅信徒了。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更明白：赫尤曼人应该以拯救族群为先！

领袖并不贪恋手中的权力，如果可以他也想成为一名女神信徒。

可惜，民众都是愚昧的，领袖发现他们更喜欢沉溺在醉生梦死的幻想中，而不是面对艰苦未知的现实。

领袖认为，他之所以是领袖，是因为他有责任背负起这座城市的未来！

……

新城里，在牧师带领下，全城陆陆续续有超过一半的人参与进了这场盛大的祭祀活动中。

普通赫尤曼人的日常活动是很枯燥的，为了保证贵族的生活要求和全城的发展需求，平民干的活其实和苦工没有什么两样。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不用工作可以尽情享受的节日。

一批身份地位高的教会职员脱下了灰黑色做工粗糙乌鸦面具，换上了精致的洁白带有金色纹路的面具，现在显眼处，跪地两双手合十唱着新编的颂歌。

他们的身边还有教会安排的扩音装置。

而下方的普通民众也学着，跟随唱着五音不全的歌曲。

首先是信徒开始唱，然后是泛信徒，之后是凑热闹的民众，最后……连没有参加这次活动的其他平民也开始放下工作一起唱了起来。

虽然这其中百分之六十的人是被裹挟的，他们不明所以，只是因为身边有女神信徒，被信徒一顶“不唱就是不尊重女神”的帽子扣过来，这些置身事外的人也不得不学着唱了。

这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边境的军人都暂时放下了武器，关闭了构装来回应。

声音甚至传到了沦陷地外……

引起了一部分怪物群体的注意，它们抬头茫然地四处张望，却发现不了任何目标。

很不幸的是，它们之中，有一只拥有智力的高等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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