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原道萱的过去

“小萱，你先到医院下面坐着休息！要注意安全哦。”

母亲这样对我说道。

我说：好的。

我心中跟清楚，这只是把我支开的说法而已。

所以我只是蹲在外面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的女儿，患上了「妄想症」……”

我并不意外，应该说，我都已自我确定了。

……

我从小就能在人群中看见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它们都很丑陋很恶心，像一只只虫子一样趴在人身上不断啃食着什么，但寄主却没事。

我很怕它们，从来不愿靠近被寄生的人。

后来在一次偶然中我发现，当一个人身上会出现虫子后没多久，更大的怪物就会被吸引来。

我看它们在吃人！

那时我才明白，之前那些虫子不是在进食，而是在用口水腐蚀寄主身上的什么东西。

而寄主身上一定有什么在保护他。

所以我给这些虫子取名为“蚀虫”。

……

我曾对爸爸说，那个叔叔脸上有虫子。

爸爸说，小孩子不要胡说！

我也对妈妈说，那个阿姨身上有怪物。

妈妈很生气。

我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我没有说谎。

我和姐姐说过我的烦恼，但她只是很伤心地抱着我，安慰着我。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我明白了我眼中的世界可能和其他人看到的并不相同。

……

我不想成为特别的小孩，我试着去无视那些怪物。

但是。

我发现……

我发现……

被怪物吃了就真的会死！

我看见怪物掀开一个人的头盖骨**着什么，后来听说那个人得了脑瘤，已经死定了。

死亡是延迟的！只要被吃了就一定会死！

我每天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无视它们！

直到有一天，小玉子肚子上爬满了毛毛虫一样的虫子。

小玉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担心她，我问她有没有感觉不好。

小玉子说她很好啊！

我说她的肚子上有虫子。

小玉子吓得掀开衣服仔细检查了肚子，又带着被骗的感觉埋怨着：没有啊。

就这样我每天都看着她的肚子被寄生着……

我很担心，我很害怕，我无法看着小玉子会因为某种病死去，我还是决定出手！

我抓着她的手，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狠狠地拍打着她肚子上的怪物。

虫子很弱，只是十几下，就变成了黑雾散开了。

什么嘛！原来只是长得恶心罢了！我很高兴，想抱着小玉子庆祝！

但小玉子避开了我，她哭得很伤心。

老师来了，拉开了我。

家长来了，他们拉扯着，质问我，被妈妈挡住了。

我看到爸爸赔着笑解释着：这个孩子，从小就能看见很多幻觉……

什么！神经病不送医院送学校，你这个家长是怎么当的！

小玉子的妈妈这样说着。

我感觉……我好像做错了什么。

……

此后爸爸妈妈带着我看了很多医生，也转了另一个学校。

姐姐告诉我：小萱，不要说出你看到的东西。小萱，不要在意你看到的东西。小萱，就当那些东西不存在。

怎么能不在意呢？它们那么清晰地在我眼前出现，满满的都是存在感，我怎么可能不当它们不存在呢？

可一想到，小玉子和那些本来和我关系很好的同学们异样的眼光……我听从了姐姐的话。

我很乖的。

新的学校很好，同学们很友善，老师们也很和蔼。

抛弃过去的不愉快，我打算全身心融入这个集体。

我认识了很多人：丝丝，小漫，雪梅，王姐姐……

我本来认为，我可以一直这样。

直到某一天，有人的身上出现了虫子。

……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呢？

我没有做错，我没有骗人。

我真的在救你们。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在乎你们啊。

可为什么……为什么……

丝丝，小漫，雪梅，王姐姐……他们会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就和过去一样。

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呢。

一个人上学，没有人和我打招呼。一个人学习，没有人愿意叫我名，只是称呼我为「喂」。

一个人去食堂……永远的一人一桌。

没关系的，我可以一个人的，我说。

「听说了吗？初一1班的那个精神病……」

「发疯后打人还说自己在救人的那个……」

「学校怎么还不让她退学？」

「要是那天杀了人也用精神病混过去？」

没关系的，那些都是流言蜚语罢了，我说。

没关系的，我是正确的，英雄总是被误解。

每一位杀过怪物的英雄都用他们的故事告诉过我：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

我被勒令退学了。

没关系的，我说。

至少，我喜欢的丝丝，小漫，雪梅，王姐姐……你们都是好好的。

在父母的安排下，我又来到了一个新学校。

上学的第一天看着姐姐担忧的眼神，我对她说：

我很乖的，也很聪明的！看，我直接就上初三了哦！等毕业了，就是一个大人了！

……

“你身边也就没有人坐吧，凳子我拿走了哦。”

说话的这个女生是我的班长，她很好看也很善良，她在学校餐厅里向我询问着，想要拿走我身边的凳子。

“没关系的，拿走吧。”

“谢谢你！”

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向我问道：

“原道萱同学，你一直是一个人吧？”

“是的。”

“那可以和我们一起坐吗？”

她指了指她刚才搬过去的凳子，邀请着我。

我看见她的好友也在挥手欢迎着我。

很抱歉，我心想。

我很乖的，也很聪明的。

不可以，我说。

因为我看见她的身上也有虫子。

……

之后的事情，我有些不记得了。

一次次病情的加重，医生也终于确诊，我有「妄想症」。

初三没开学多久，我就被强制送进医院。

班长身上的虫子最后怎样了？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姐姐曾告诉过我，她死了。

很正常呢，我想。

可是……

可是……

为什么我想哭呢？

我感觉……我好像做错了什么。

……

半年过去，我感觉自己「妄想症」已经好了。

因为我再也没有看见虫子和怪物了。

出院的那一天，医院的护士和治疗我的医生都为我送行。

我很喜欢他们，可我不喜欢医院。

父亲来接我了。

那是一个雨天。

我看见头发开始花白的父亲，他看起来比上次更苍老了。

他带着笑，撑着雨伞，我看见雨水淋湿了他半边衣服。

我想要为他做些什么，正好晚风吹过，一片叶子落在他肩上，我踮起脚为他掸去……

发现了趴在他背后、脑后…在我没有看见的地方……隐藏的怪物！

不是虫子，而是吃人的怪物！

恐惧狠狠震慑了我。

前方是家，而背后就是医院。

夹在中间的我……到底该怎么办？

……

一转眼，车祸就发生了。

我的记忆在这里很混乱…很混乱…

我记得父亲在出事前和我说了很多很多……

在父亲的灵柩前，我也想了很多很多……

我想我真的错了。

错在胆小怕事，懦弱无能，还抱有痴心幻想。

我不在需要他人的信任了。

我要抛弃那个胆小怕事、懦弱无能、还抱有痴心幻想的我！

看着那些正趴在父亲灵柩上用嘲讽的眼神看着我、那些杀害父亲的凶手。

我想：「只要我还活着，便会与你们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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