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位外乡人

“说起来，受伤后我还没外出过。”

杨克刚跨出门槛，立刻环顾四周——

排成队列的人群正从门前经过，脚踩在石子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道路扬起微微灰尘，烈日高照，人群间满是燥热的气息。

路的两侧都是同样的木屋，一间隔着一间排列着，几栋房屋正升起缕缕青烟，北方不远处可以看到田地与羊圈，水车缓缓旋转。

杨克打量匆匆前行的人们，果然，全部都是年轻男女，其中一些还扛着儿童。

“壮牛，你们到哪去？”碧空询问其中一个大块头男人。

被称作“壮牛”的男子转过头，看到碧空，接着将她身旁的杨克打量一番，没好气地说：“瞧瞧你做的好事。”

“……？”

“看来，我太不受这里的村民欢迎啊，也差不多预料到了……”杨克无奈地摇摇头。

“抱歉，壮牛的心情可能不太好，毕竟他明天就满十八岁了……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碧空拉着杨克加入人群。

这条路很长，两边都是延绵不绝的木屋，看来这个村子的人数不少，不时有村民从门里出来，跟上队伍。

喀嗒喀嗒——喀嗒喀嗒——

到底要去哪里？做什么？杨克一边行走一边观察，他发觉四周的村民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几伙人脸色苍白，他们不时瞄一眼杨克，接着窃窃私语。

杨克与碧空并排行走，没有人接近他们，前后都刻意隔开一段距离。

他们在害怕我？十年后的异乡人，独臂者……

杨克不再看人群，他抬头望向远方，薄暮村被一座座丘陵包围，其中最矮的山丘上有一座高耸的教堂。

这就是临死之人要去的地方，那里也许存在线索……

“哦，那里查贡教堂，建在矮坡山山顶上，你看旁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小犁山……”碧空指向那里，向杨克解说。

“查贡教堂？查贡洞穴……查贡究竟是什么？”

“大家都不知道，从古流传下来的名词吧，这不是很常见吗？也许是纪念某个人之类的。”

真的是这样吗……假如洞穴是古代自然形成的话，与教堂的修建时间应该相距很远，两者却冠以同一个名词，假如查贡是贯穿古今的名人，那现在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杨克在脑中思索，但仅凭这些还无法作出有价值的判断。

“好像比昨天更加闷热了呢。”

碧空拿出手帕擦拭头上冒出的汗。

“确实。”

火红的太阳高悬在天空中，噪鹃嘈杂的鸣叫越来越快。

人群似乎也焦躁不安，因为不断有人加入，细长的道路变得拥挤，漫长的队列缓缓向前蠕动。

……

跟随人群，杨克他们来到一处宽敞的圆形区域，村民都在这里停下脚步，所有人注视着一个地方，嘴中喃喃自语。

“这个时间，来集会所做什么？村长又没敲钟。”碧空疑惑道。

“总感觉村民有些奇怪，前面的人在围观什么？必须过去看看。”

“嗯。”

碧空拉着杨克的手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来都前端，才看到切实的景象——

村民围着一汪池塘，墨绿色的水池不时传来潺潺水声，一座木桥连至池塘中央凸起的巨石，一人正盘腿坐于巨石之上。

“他是谁？”

“不……认识，异乡人……”碧空瞪目注视池塘中心，喃喃自语。

眼前的是一位男子，像是中东人，他身材削瘦，皮肤黝黑，两腮凹陷，就如同……

“埃及法老。”杨克发觉眼前的男子极像纪录片里出现过的形象。

第二位外乡人！？为何村民要聚集于此？他并非在洞穴中救我一命的漆黑人影，因为那人的头发如白火……此人手里的物品是？

杨克仔细凝视“法老”的双手，他的左手托着玻璃状的透明多面体，右手捏着一小块金属多面体，在红日的光照下闪闪发亮。

“不规则的平面，明显是人造物……碧空，你知道他手上拿的是什么吗？”

没有回答。

一只手抓住他的右臂，是碧空的左手。

“我有点……不太舒服。”她的声音细若蚊鸣。

杨克向右侧转头，他看到碧空的脸色很差。

“怎么……”

杨克正想询问，却被自己打断，因为他目睹了更惊人的现状。

围观的村民在发抖，仿佛某种病症同时发作，头颅、双臂、小腿皆在震颤，眼神惊惧，

他们想呼嚎的样子，嗓子却好像被卡住，嘴巴张成椭圆形。

相比之下，碧空的状态已经算好的了。

看到这触目惊心的场景，杨克也睁大双眼。

方才眼睛聚焦于“法老”，没有注意村民，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是疾病吗？是因为这个外乡人？因为他手中的物体？为何我没有任何异常……因为我也是外乡人？因为我是穿越者？

杂乱无章的可能性不断在杨克的脑海中涌现。

眼下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我们在最前端，也难以从战栗的人群中离开，只能先观察情况。

……

嘶——嘶——

风声沙沙吹过，村民的肢体动作、衣物的摩擦声不绝于耳，但却没有丝毫人嘴中发出声响，现场如同邪恶的集会，虚伪人偶的舞蹈，诡诞不经。

在短时间之内，风越刮越大，天空乌云渐布，火红的太阳已退居幕后。

阴影将村庄笼罩。

嘭——

突然传来雷电般的巨响，杨克吓了一跳。

不仅是他，在场的村民也如同梦中惊醒，他们惊慌地面面相觑。

“啊啊啊！！”某人抱着头发出尖叫。

杨克与众人循声望去，那里的房顶尖端上蓝色火焰正在燃烧。

“怎么了！？”

嘭——嘭——嘭——嘭——

一团团蓝焰陆续从每一栋房顶闪现。

杨克忽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现在的景象仿佛道路两侧装上了一排排发着蓝光的电灯。

“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爆发骚动，一片混乱，一些村民抱着自己的头脑大喊大叫，也有不少村民双腿止不住得战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杨克感到碧空的两只胳膊都缠了上来，紧紧抱着他的右臂。

“为何村民如此惊恐……反应超出常理……”

杨克望着屋顶的蓝色火焰，它们都出现在烟囱的顶部，虽然正熊熊燃烧闪烁着蓝白色光芒，但是却没有发生火灾，仿佛火焰与屋子不在一个位面似的。

正当杨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时，突然，一个高个子村民被推开，魁梧的青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他头顶时髦的橘黄色长发，在疾风中上下翻飞。

出现的是村长。

“呵呵，给我们村子赏脸啊，” 村长声如洪钟，朝着水池中心的“法老”大声喊，“看来是魔导师阁下大驾光临。”

黝黑皮肤的“法老”没有反应。

原来村长一直都在这里，他此时出现的目的是……不对，为什么他不受影响？

杨克再次扫视周围一圈，还是与此前一致，只有碧空和村长看起来与其他村民不同，但此刻依偎着自己的碧空也并非完全没事，而村长看起来是没有任何异常。

“我这个外乡人先不谈，碧空、村长究竟与其他村民存在何种差异？”杨克心里嘀咕。

村长的脸上一直笑呵呵，他一边闲庭信步，一边翻来覆去地摩擦双手，缓缓迈上桥，向池塘中央移动。

杨克的视线紧紧跟随村长，等待他与“法老”接触，期望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呵，恕本人僭越。” 村长说着，拍了拍“法老”的肩膀，“不知大师为何要来此鸟不生蛋之地啊？”

表面客气，但实际行为完全不是这样，和我那时候一模一样，杨克心想。

“法老“依然不语，他闭上双眼，无视眼前的村长。

村长的表情变得有些急躁，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法老”如同一尊佛像，而村长围着这尊佛像来回踱步。

看来情况出乎村长的意料，并且他也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这样下去究竟会如何，如果不行……

在杨克思考的同时，蓝火依然旺盛燃烧。

“大师，快收了神通吧！”村长喊道，“有话好好说。”

“法老”照旧岿然不动。

……

如风中飘零的树叶，杨克的思绪汇聚于一处，他担心碧空和村民的精神状态，所以决定自己主动出击——

“抗议。”杨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抗议，根本不是什么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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