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8 都结束了

昏暗的实验室中，绿色的光渲染着机器间的过道。

查尔斯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指不听使唤地抖着。

他跪在地面上，双手撑着冰冷的地板，在那些绿色的矩阵之间，流下了一层细细的沙。

“我能感受到......你的【希望】还是不可靠啊。”

绿光在实验室里震荡着，看起来很快就要爆发开来。

老头子重重地抠咳嗽着，查尔斯真的很担心下一秒那家伙就要把自己的脊椎折腾断。

几滴血溅在了地面上。

查尔斯吃惊地看向那个老头子。

“这实验室的共鸣太强了，以我这把岁数恐怕是撑不下去了。”老头子黯淡地笑着。“我恐怕得先你一步去见上帝了。”

“我们见不了上帝，我们都得去见撒旦。”查尔斯站起来，擦擦嘴。“但是我得做些事情来证明我真正活过。”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整个实验室的地面突然变成了红色，矩阵中流淌的光子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般向上卷起，拍打在了实验室的顶部，发出碎裂一样的声音。

绿色的光在不大的空间中爆炸了。

一种没有实体的东西被点燃了炸裂开来，狂潮冲击着一切。

老头子在沙哑的呻吟声中，血肉分离开来变成了碎片，仅剩的骨架消散成了尘埃。

“啊啊啊啊啊！！！！”查尔斯的身体表面缠上了电光。

他手上的皮肤变成了碎片被吹刮开，露出黝黑色的空洞和上面流淌的数据。

那张年轻的英国人的脸庞也像是放置已久的油画，出现了褶皱的裂纹，碎片被不可名状的狂潮剥离。

“我明白......这是我逃不掉的结局。”

或者说那层皮肤本来就是覆盖在幽灵表面的伪装，在量子场的狂潮下，那层伪装就被会剥离。

那只手重重地锤击在地面上，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吼叫，一把蓝色的大剑在地面上汇聚成型。

他用力抓住那把大剑，把它插在地面上，挣扎着起身，迎着绿色的狂潮——就像是无所畏惧的将军，站在枯骨成堆的山上，迎着敌军的千军万马。

“这就是......我所留下的，我确实曾活过的证据啊！！！”

那个叫查尔斯的男人的脸在他的前面像是碎片一眼闪过，那些培养皿和管道如幽灵一样萦绕在他的视野中。

【大家都还活着，活着多么好，不是吗？】

那些黑暗的岁月，那如同蜉蝣一样短暂的生命，那些还没有绽放就要凋零的花儿。

那个总是很不靠谱的小怪兽。

还有自己此刻流下的眼泪。

【要是能一直这么活下去就好了。】

查尔斯释然地笑了。

“我曾真正活过。”

他举起那把重剑，剑身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张脸已经被剥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露出了不可摇动的坚毅。

风衣飘成了飞舞的旗帜，遮挡住了一片世界。

【十三使徒·审判日】

【JUDGMENT DAY】

蓝色重剑的边缘变成了耀眼的白色。

他挥舞着那把重剑，如同弓箭一样向前疾冲，向着那些交错的巨大管道——

狠狠地砍下去。

绿色的狂潮短暂停滞了。

那栋烂尾楼旁边的水泥地面出现了一丝裂痕，白色的光扩散出来，又很快熄灭。

在那里的地面下，仿佛有潜藏的野兽在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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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许笙的拳头逆着浪潮，将【噬魂人】打得身子一倾，后退两步。

“去死啊！！！”

他迈前一步，又是一拳重重地搭在【噬魂人】的身上。

“你懂什么啊......我们的世界是很烂！！烂透了！！充满着什么都不明白的煞笔，还有什么都不明白的可怜的人们！！”

如同敲钟人敲打着沉重的铜钟，许笙一步步迈前，一拳拳地击打着【噬魂人】。

手臂向后拉——然后狠狠释放出去，锤在【噬魂人】的身体表面。

噬魂人的身体表面飘着金色的粒子，那些东西正在让他的身体蒸发。

“但是......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啊啊啊！！虽然这么烂，但是有希望，有梦，还有无数作为自己努力活着的人们......你的那个世界又算什么啊！！”

【噬魂人】低吼着仿佛要说些什么，也被许笙给一拳打断。

“互相理解的世界......由人类自己来开拓！！”

噬魂人被一拳打得倒飞出去，擦着水泥地面撞在汽车的残骸上。盖伊·福克斯的面具土崩瓦解，露出了他本来的柔弱面庞。

绿色的狂潮突然停止了，天空中重归漆黑一片。

海啸退去也会有时间，人们能看见海水退去后狼藉一片的城市。

但是量子场的共鸣则是突兀地消失了，没有一丝痕迹，也没有半点征兆，只剩下身体上那种恶心的压迫感还在提醒着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世界变得清净了起来，脑海中嘈杂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结束......了？”

许笙失去了支撑一般跪倒在地面上，大口喘着气。

“还没有结束。”【噬魂人】缓慢地开口，“能破坏我们的计划，查尔斯还真是有一手啊。【审判日】的威力果然不可轻视。”

那种冷静到病态的语调，根本不是【噬魂人】。

就像另一个人借着他的身体说话。

【噬魂人】的身子却颤抖起来，那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惊恐。

“看来我们的人偶有些惊愕呢，不过这不影响我们的谈话。”从那张嘴上吐出冷淡的话。“阁下只需要知道，现在和阁下说话的是场弗朗托尔某位高层。”

眼泪顺【噬魂人】柔弱的脸庞流到了嘴唇上。

那双癫狂的眼睛此刻却变得浑浊，逃避一般眨动着。

“查尔斯并没有破坏掉备用机组，我们还可以再进行一次共鸣。量子场——多么美妙的东西啊！！很快我们就可以拥有一支军队了，这支军队将会跨越太平洋，穿过一切的高山峡谷，征服有人类生活着的每一寸土地，无论是东非联邦，还是美利坚合众国，或者是欧洲的教会，在我们的面前都会不堪一击。”

【噬魂人】的身子不受控制，僵硬地站了起来。

“那么，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时间的孩子！！”

绿色的光再度萦绕在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

噬魂人的身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量子场护盾随着绿色的幽光也变得无比强盛。

即使是时间放逐，也不一定能打破那个护盾了。

许笙咬住了牙。

果然，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杀了我吧......”

什么？

许笙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噬魂人】。

“杀了我吧......”那张很柔弱的脸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希望，“既然我生而即为机器，既然活着是假的......请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

“作为我最后的请求——什么都是假的，请杀了我吧......”

那种浓黑的绝望顺着量子场共鸣流入了许笙心中。

他站起身，握紧了拳头。

是啊......

“弗朗托尔！！都怪你们这些混蛋啊......你们都把生命当做什么来玩弄了啊啊啊啊！！！”

许笙的右手上浮现出古老的金色纹路，金色的雾气像是愤怒的火焰。

他用重心拖着自己的身子走到噬魂人的身旁，用尽所有的力量，将那只拳头全力抡出。

以噬魂人所在的点为中心，被染成绿色的天空中爆发了另一波浪潮。

星云中孕育着新的恒星，无数的天体正在燃烧，星象庄严。老旧的死去，全新的又在诞生。

繁星被笼罩在雾一般的壮丽星云中。

在被染成紫色的天空之上，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的星空。

“啊啊啊啊啊！！！！”

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扩散，【噬魂人】的身体瞬间破碎成了数不清的金色粒子，向四周的街道炸开再飘落，最终消失。

壮阔的星空在这道冲击波中也跟着一同消散，露出漆黑而单调的夜空。

街道上一片狼藉，四处是汽车的残骸，建筑物和沥青公路上飘着火焰。

伊莉雅的虚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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