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7 Memoria

隔间内看起来风平浪静，外面的图书馆已经波澜起伏。

木质的屋顶开始变成深邃的黑色，蓝色的炼金矩阵在上面闪烁——正常状态下的流淌意味着稳定，闪烁则意味着即将陷入崩溃。

整个图书馆都好像变成了一个不稳定的电路板，在狭小的空间里面轰鸣。

许笙一只手拉着千羽，一只手在空气中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这条路？不对不对？是那一条？”

“原来你连路都没有弄清楚？”千羽无语地看着他。

“做了一会儿剧烈运动......脑子不大清醒。”

“剧烈运动？难道——哥哥你竟然和那个天使......真是变态！”

“嘿！这背后绝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许笙看着天花板和地板上闪烁着的炼金矩阵，“时间不够了，抓紧！”

“等等！”千羽站在原地不肯走，“那个不靠谱的光头大汉还在这里面，我们得去救他。”

“妈的......现在你还在想着那种人渣！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干嘛还要搭上性命去救那种混球？”

“可是......可是他会死啊！！”千羽死死拽住了许笙的手。

“哎——好吧。”许笙走回转来，理了理千羽的衣服，“有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救，我还是尝试一下吧。”

十五分钟后，图书馆的一角。

“这家伙挺硬的啊。”许笙把一个倒下的书架挪开，露出下面昏迷不醒的狼狈男人。“如果不是这家伙偷跑出来找书，事情或许不会这么麻烦把？如果此时他醒过来，我只会对他说六个字【吔屎啦，梁非凡】！”

“行啦，也不全是他的错。”千羽挪开按在伤口上的手。那个部位有金色的粒子如烟雾一样飘出，没有血红色，只有一大片洁白如初的细嫩皮肤。

那些粒子......就是【海瑟薇粒子】？那是什么？

许笙抓了一下头发：“啊啊啊好烦啊！！这是什么鬼剧情？又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设定！稍微考虑下我的接受能力好不好？”

千羽的翅膀已经消失不见，唯独眼睛还是璀璨如炬的金色。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她已经基本可以控制那些翅膀的显现与隐藏。

她金黄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忧虑：“看周围......情况不大妙。”

那些流淌在地面和四壁还有屋顶上的矩阵已经开始在闪烁中逐渐消失，就像是黑暗中的都市一点点灭掉了灯。

那些透明的窗户也渐渐变成了不详的黑色——原来这个图书馆根本没有窗户，原本的“玻璃”上映照的只是光线的幻象罢了。

“这里......会怎样？”

“向次维度崩塌。一切的无中生有都是以次维度为基础展开的，失去了能量的支撑，这些魔术师的幻象就会回到它本该在的地方。”

“我们......也会跟着一起吗？”

“不会......不会！！”许笙脱下上衣，露出不健壮却充满着力量感的**上身。

他把上衣丢给千羽：“帮忙拿咯——”

千羽脸色一红：“为什么突然脱衣服啊喂喂！！”

“过会儿可能会飙血——这件衣服我挺喜欢的，不想弄脏了。”许笙蹲在地上，背对着千羽。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退后。”

千羽照做了。

许笙在书架之间寻找了一块空白的黑色地面，上面的矩阵已经消磨殆尽。

他闭上了眼睛，右手指尖点在地面上。

突然，异变发生。

他的手像是筛子一样抖了起来，手上青筋暴起，蓝色的矩阵爬满了手臂的每一寸位置。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在手的缝隙中，有强烈的蓝光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点亮了周围的区域，那是冰雪世界的蓝色。

他低吼一声，露出被遮住的右眼，原本黯淡的红瞳变成了澄澈的蓝色眼瞳。

“你要......活下去啊啊啊！！！”

一行血从他的左眼流出，从手指的缝隙流出，慢慢流经他的手臂，从手肘处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

那只澄澈的蓝色眼睛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比街上的混混突然穿上了西装然后跑过来优雅地鞠躬，问小姐要不要去喝一杯？

右手失控了一般在地上飞速滑动，那些滴下来血液被赋予了生命一样顺着那些纹路流过去，组成古朴而庄严的图案，在那些线路中慢慢流淌，最后变成了冰冷而明亮的蓝色，向上飘着蓝色的火焰。

许笙猛烈地咳嗽，哇地吐出一大口血，那些血溅落在矩阵上方时也变成了蓝色的火焰，被吸收进了圆润规整的矩阵之中。

“TMD......你坑我！你没告诉我......会有这么疼啊！！”

千羽问道：“你、你到底在跟谁说话啊？”

许笙没有回答。

他的手仍在快速舞动，矩阵的形状也逐渐成型。

他发出不规律的沉重喘息，每一次都会咳出一大口血，血液从被捂住的左眼中源源不断涌出，让他的整只左手都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

他的喉咙伸出传出愤怒的吼叫：“啊啊啊啊啊！！！”

无论怎样吼叫都不能改变他已经油灯枯竭的现状。

矩阵已经完全成型了，只剩最后一笔。许笙颤巍巍地抬起虚弱的右手，那根手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摇摆在风中的草。

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手的主人也没有力气去做一些高端的装逼动作了。那只手从空中软绵绵地垂下，砸在矩阵的正中央。

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矩阵被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彻底引爆。

一束光从中心卷出，直直地指向了屋顶，黑暗像是水一样被排挤开，形成了一个凶猛的漩涡。

那个漩涡撕裂开虚幻的造物，露出重重叠得的树林，如同报纸中心露出了一个大洞，突然渗出色彩明丽的图案。

蓝色的光侵蚀着黑色的空间，露出周围的森林。

来自现实维度的凉风一下就让千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连忙捂紧了衣服。

许笙一头倒在了蓝色的火焰一旁。

“我靠......就不能......给我一个帅气的离场吗？我要......装逼啊......”他断断续续地嘀咕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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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

重重叠叠的树枝遮住了仅存的光源，把粘稠的黑暗倒在了树冠之下。

许笙和千羽靠在一棵树下，光头大汉一脸恐怖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几人都是衣衫褴褛，许笙的右脸上还有血痕。他的红色眼瞳越发黯淡，让人怀疑他就要熄灭。

这个图书馆和那个海上的城堡一样，是空间构造学的产物。它是现实世界的一个扭曲点，在怪异的扭曲中创造了荒谬的房屋。

阳光是昏黄的颜色，这里好像已经是黄昏。

也许是最后的崩坏导致了短暂的时间加速流逝？不是很明显。

千羽没有说话，许笙也看不见她的脸。

“喂，死八婆，怎么不说话啊？”

“你管我！！”千羽的声音听起来很郁闷。

头上传来螺旋桨的旋转声，厚厚的树冠被强风吹开，直升飞机的轮廓依稀而现。

一架绳梯从直升机上抛下来，某个雄厚有力的声音急促地敲击：“孩子们，快上来——”

“贝尔老师？你还随身携带了直升机？”

“身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你绝对我会找不来支援吗？这是没有搭载电磁设备的直升机，有点古老了，没法撑太久——”

对啊，这家伙好像是去搬救兵了。

不一会儿，直升机背离着夕阳向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飞去。

许笙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密林。

没有草坪。

没有图书馆。

也没有那个天使存在过的痕迹。

一切就像一场梦。

直升机拽着黄昏离开了丛林，荒凉的土地上只有悠长的哀伤。

他突然被想到了一首叫《MEMORIA》的歌。脑中回荡着那首歌，只觉得莫名惆怅。

〖时光悄然流转〗〖在那遥远的记忆中〗

〖一旦轻触回忆〗〖便会浮现你的身影〗

〖早已司空见惯〗

〖你那映在窗边的〗〖消沉黯淡的侧脸〗

〖就泪水的声音〗〖也冰冷地咽下〗

〖那双瞳眸却坚定不移地望着明天〗

〖明知命运不可逆〗〖亦毫无半分畏惧〗

〖在我心中 始终坚信…〗

〖时光悄然流转〗〖在那遥远的记忆中〗

〖与你一起走过的印记〗〖确实存在于此…〗

〖这份满溢而出的心情〗〖不正是你告诉我的吗〗

〖哪怕世界支离破碎〗〖我依然屹立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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