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幕：阿——卡—莱——恩——！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又一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差点就信了。

看看这一套逻辑下来有头有尾的，中间还掺加一点看似高端的名词，要搁一般人估摸着还真被唬住了。

可我不一样——我是反问小天才啊！

“那照你这么说，我咋没记起你呢？”我眼神一变，牙尖嘴利地问，“我看之前你好像认识我，关系还满熟络的，那按你这个说法，我是不是该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记起你呢？但是……我咋没有呀？”

“我……”说到这里，阿卡莱恩的语气变得有些苦涩，“我在临死前穿好了我第一次和你见面时的盔甲和佩剑，我甚至连彩虹石都放在身边了……看来它们都不是你当时印象最深的东西。”

“啊……这样啊，那还真是对不起呀……”我悻悻然地回答。

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语气里那股怨气的我瑟瑟发抖，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

“呼……总算把你交代给我的事说完了。”在说完那之后，阿卡莱恩像是长吁了一口气，态度也轻松自然了不少，“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啦，刚才我是吓唬你的，等我的意识彻底消失，你自己就会回到现实里了，外面有人等你么？”

“啊，对，是我的直属上司。”

“男的女的？”阿卡莱恩突然有了兴致。

“女的……”我老实巴交地回答。

“哈——？！外面有女生在等你？！”阿卡莱恩的声调唐突拉高了好一截，尖锐得简直像是逮到出轨的男友一样。

“噫？！咋，咋了嘛！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我被这一声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不——！等等！你不是说好了——好吧……算了！反正你也忘了，和现在的你说这些也没用。”阿卡莱恩小姐本来像是要发怒，但那嘴里的话说到最后却自个没了后续。

看到她这个反应，我忍不住在心里揣测了一番。

如果是按照她说的那些设定……那么在我失去的某段记忆里很有可能和她海誓山盟了一番，毕竟那语气可不是一般朋友能发出来的。

不过一想到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我又不由得对其高看了一分。

看看！看看这演技啊！光用语气就能演活一个抓住男友出轨的女性形象！这要是活在当代，她哪还用当什么圣殿骑士？直接去当演员之类的，以后肯定能冲击魔界奥丝卡，大奖呀小金人呀什么的岂不是随便拿？！

不过眼下可不是钦佩对方的时候，我必须得知道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

“呃，打扰一下，请问您大概还有多少时间才会……走？”

觉得直接说“您什么时候死”有些莫名别捏，话到嘴边的我绞尽了脑汁，最终温柔地挑了个委婉的说法。

“你就这么急着我死？”对方的反应很冷淡，像是在刻意闹别扭一般。

所以说啊……女人真麻烦。

老子最讨厌女人了。

“啊不是不是，我当然要祝您长命百岁……”我谄媚地笑着说，但话说出来后我才意识到这话不合适——阿卡莱恩早就死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吧。”

“时，时辰？这还真是个……有够古老的时间量词啊……”我忍不住感慨。

或许是之前对话的时候没啥障碍，我差点就忘了和我对话的这位阿卡莱恩小姐是几百年前的古代人了 。

好的，让我想一想小时候学过的那些文言文知识啊……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

我看了看眼前的阿卡莱恩小姐，又看了看一片空白的周围。

接下来我不会要和这个球互相干瞪眼，瞪上一个小时吧？

“嗯？怎么了？”似乎是对我那尴尬的眼神早有预料，对方坏笑着追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嘛？”

“你也别嫌我烦，我再确定一下啊，真的你……走了我就能出去了？”

“我以骑士的名誉发誓，吾之所言绝无半点虚假。”阿卡莱恩严肃地说完后又顿了顿，接着才补充道，“其实作为骑士，在正式起誓时应该拿名誉和生命做担保的，不过如你所见……我已经死了，所以只能拿仅有的名誉起誓了。这份誓言自然是不完整的，但对于我们骑士而言，名誉比一切都重要，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哇喔……”我忍不住感慨。

“怎么了？”阿卡莱恩的语气里多了些不满，“你要是还不满意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我点头如捣蒜。

“那你发出那种怪声干嘛？”

“呃……”我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我原本以为这种台词只能在小说或者舞台剧看见来着，没想到还真能在现实里听到有人把这话说出口。”

“是这样啊……在这个时代里，骑士也已经成为了戏剧里的存在了么。”阿卡莱恩似乎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她便调整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问起了我一大堆有关于现代的问题。

比如现在人们还在用火把照明么？

比如现在人们还在使用马车么？

比如现在人们还能吃饱饭么？

比如现在人魔还在打仗么？

这样的问题她问了很多很多，有些答案我知道便予以回答，有些答案我则不太清楚，在得到那些回答之后，有时她会欣慰，有些她则会沉默不语。

百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作为一个孤身在岛里度过几百年的残魂，她所拥有的知识早就与时代脱节。

但即使这样，她依旧保持着热情，努力去了解自己想了解的一切。

即便她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

这场单纯的问答即将落下帷幕，我能感觉到阿卡莱恩话语里的力度变得越来越轻，她的意识正在逐渐消散。

作为一缕残魂，她已经坚持得足够久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样也好……”阿卡莱恩听到人界与魔界近来和平相处的状况后，语气变得比以往都要柔和，“这样的话，骑士的确是不需要的……”

“你就不问问你的家乡国家之类的么？”我问，“不过你亲人之类的我可不了解，因为我没那些记忆。”

“亲人什么的我自己也不知道。”阿卡莱恩笑笑，“毕竟我是被修道院骑士团从战场里捡回来的，他们大概早就死了……至于国家，无论它覆不覆灭，那对藏匿彩虹石背叛皇帝的我而言……都没什么关系了。”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

“不问什么了嘛？”承载着阿卡莱恩意识的那颗光球此刻变得越来越黯淡，但她却一副轻松的样子，“现在不问，以后可就没机会喽？”

“这么说来我还真有一个。”

“问……吧……”阿卡莱恩小姐的声音已经轻得快让人听不见了。

“我只是好奇啊，你别见怪，我想问的是——你和我……”我用手指指了指彼此，“——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对方是愣住了还是意识彻底消散了。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她便噤了声，而就当我以为她已经走了的时候，阿卡莱恩小姐却像是恼羞成怒了一样，口不择言地骂出了声：

“这种事情你自己滚回去想啦！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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