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一金币，买你的微笑

夜色安详，赤蓝双月在天空高挂，月神的光辉照耀大地。

急速掠过的风景外有一抹光斑出现在轮廓隐约的地平线上，灯火通明，像雾中霓虹，在黑如深渊的树影中映照出一片光彩。

而临时改造成车间的车厢内，我套着沾满润滑油的围裙，瘫在一大堆的基础零件中，看着眼前的光幕，静的如同死人。

皎洁的月光穿透云层，打在玻璃上，淡淡的银光在少女充满幸福的笑颜上流淌。

光幕中，天高云阔，街上人来人往，少女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彩，米白色的裙摆与包裹着细腿的白丝，在这尘世浮华，美的如同末世中最美的花朵。

美的，脆弱不堪......

“呐，骷髅兵真的没有心么？”

——她曾经如此问过我。

我说我不知道。

悲伤到仿佛胸口要炸开的时候，我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开心到希望时间在此停滞的时候，我却连一个正常的笑容都做不出来。

骷髅兵，确实是没有心的。

骷髅兵没有泪。

骷髅兵没有血。

骷髅兵没有肉。

骷髅兵没有感情，不知痛楚，没有人性，不知畏惧。

我原本以为自己和它们一样。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对我甜美的笑，笑的如此迷人。

黑暗中的光芒，到底是一瞬而过。

还是值得我拼上一切去追回呢。

“哈.....”

我惨笑了一声，把光幕往身侧推了推，像是在说着最自豪的事情。

“你看，我家艾琳，是不是很可爱，这是我们在东区夜市照的哦，只可惜我没蹲下来，照的角度有些问题。”

在我身边，推门而入的墨雨低头看了看，木木的点了下头。

“很，可爱的，女孩。”

“哈哈哈，对吧。”

如帘的黑色长发下闪烁出一瞬的光彩，墨雨看了我一会，坐在我身边，递给了我一杯酒，被我婉言拒绝了。

“我不喜欢喝这种东西，要是见到她时满身酒气，会惹她不高兴的。”

他没说话，确认我不是推辞后，在我身边独自喝了起来。

“您，很爱她？”

“谈不上爱吧......毕竟我们不是亲生兄妹，我和她认识只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

我轻轻抚摸着光幕上，少女那甜美的小脸，感觉心底好像有什么在裂开的样子。

明明我是没有心的啊.....

但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然而如果用时间来衡量两个人的感情，那未免也太蠢了。”

“有的人在见到的第一天就确定了关系，而有的人花了整个青春去寻找所谓适合的那个ta，时间并非衡量一切的标准，这世上有太多说不清的道理了。”

墨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您，对她而言，是英雄么？”

我愣了下。

“不......英雄太高了，我攀不上去，我没那个资格。”

“我想要的很简单。”

我指了指光幕中少女的笑容。

“我只是，想守护这份笑容而已，我答应过她，无论她在哪，无论多远，只要她呼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去救她。”

“我许诺过她一生的笑容，哪怕世界在下一刻崩塌在我的眼前。”

“我最后看到的，也一定要是她的微笑。”

“为此您，不惜拼上一切，哪怕与世界，站在对立面。”

墨雨接过了话茬，用略带磁性的声音说道，然后仿佛懂了什么般点点头，喝起了酒。

“对了，您接下来，要做什么，您知道，她的位置吧，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抢回来。”

我惨笑了一声。

“因为我很弱，弱到连她都差点忘记，弱到只能看着她离我而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打不过那些混蛋，我必须承认这点，而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黑旗和血狱的真实目的，他们想要艾琳，这很明显，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想要艾琳干什么。”

“您不怕，是血祭之类的么？血狱最常干的，就是拿活人，血祭剥皮双子。”

我摇了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后站在我面前的不会是萨麦尔，而是史德利古尔。”

“血狱在盯着萨麦尔和艾琳，但是我不知道萨麦尔有没有察觉，不过他们迟迟没出手，肯定是缺少一些条件或必要的东西。”

墨雨歪了歪头。

“您的意思，是？”

“史德利古尔想要艾琳，但是他想要的不是现在这个艾琳，他想艾琳有一些变化，或者确认符合他们的期待和要求，这些先决条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艾琳。”

我下意识的想咬住手指来隐藏我内心真实的恐慌，却只撞到了全覆盖头盔的面罩。

“唉.......而我们决胜的要点，就是了解到真相！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然后从根源下手，切断一切，不然即便我抢回了艾琳也要踏上无止境的逃亡，这可是违反了我对她的承诺啊。”

我看向了墨雨，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还是说，你们夜莺愿意庇护我们一辈子，站在血狱和黑旗的对立面？”

墨雨干脆快速的摇了摇头。

我耸耸肩，看了看表。

“赶紧去睡一会吧，明早我们就到伯伏克城了，我要知道他们在那干了些什么，和谁交流过，从侧面了解事情的真相。”

“您不怕，被发现么？”

“哈！”

我大笑了几声，笑的墨雨有些懵逼。

“可别忘了，奥杰尔现在可是在南方海岛旅游，享受泳装美女的侍奉和碧海沙滩的美妙呢！！”

“而我，只是个幽灵（Nightmare）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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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点二十三。

伯伏克城上城区。

明朗酒吧。

叮铃铃~~

一袭黑袍的夜十二直直的推开大门，带着我们来到了一间在这座城市中少见的清吧，柜台上的酒水看的我眼花缭乱，看的墨雨有些发愣。

而夜十二则是不慌不忙，悠然的坐在了柜台前，看着擦拭酒杯的酒保，把一枚金币砸在了台面上。

“.......”

酒保的动作戛然而止，用仿佛看到了好东西眼神打量着我们。

“（卡萨耳语）好久不见，夜莺小姐，我还以为您已经回归夜神的怀抱了。”

“（卡萨耳语）别废话，保罗，我这里有个朋友想知道一些事情。”

夜十二用我和纸酱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与酒保交流了几句后看向了我这边，我上前一步。

“你好啊，朋友，我想知道昨天有没有一个高个子，络腮胡茬，左脸有两道刀疤，眼神凶恶的男人来这里喝酒。”

他撇撇嘴，用带有浓厚口音的诺夫哥德罗语回答我。

“如果您说的是萨麦尔先生的话，那他确实在。”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半个身子压在了柜台上。

“我需要他昨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他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身边有没有跟着一个银发的女孩？”

“冷静，先生，您能拿到的东西取决于您给出的价码，我们不可——”

哗啦啦，一整袋的金币散落在柜台上，让酒保立马就闭上了嘴。

“这里是50金币，给老子麻溜利索的！”

“.......好吧，我没看到女孩子，他是一个人来的，然后......”

.......

...

下城区，东区。

“不认识的家伙......而且这小子拒绝提供有关私人的信息，因为这涉及到个人弱点.....”

我不满的重复着酒保给我们的情况，看周围破败的景象，叹了口气。

“黑暗兄弟会不会掺和任何帮派和组织的正面纠纷，他们永远中立，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在他们的地盘喝酒，谈事，因为他们知道兄弟会不会把他们的弱点说出去。”

夜十二头也没回的回答着我，警惕的看着周围，拉低了兜帽。

“这就是规矩，没人能破得了规矩，否则他们想上兄弟会的黑名单，那样的话就等同于他们的生命被死神所收回了。”

“兄弟会会在48小时内把那些家伙清理掉，不留痕迹的清理。”

我打了个寒颤，放弃了揍一顿酒保来获取情报的想法。

“所以，那家伙和他的同伴前天在这里和当地的帮派起了冲突，昨天早上坐车走了......”

我若有所思的拄着下巴，看向了远处一个黑暗的小巷。

从那里，一直散发出不怀好意的视线，看的人浑身痒痒。

“我也发现了，但是别去惹是生非，奥杰尔先生，这里不是夜莺的地盘，我们，唉！您干嘛去！”

我没听夜十二的话，直直的走向了路边一个身材瘦弱，脸上脏兮兮的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渴望的神情，她身上只套了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小脚冻的通红。

我半跪在她面前，宠溺的摸了下她的头，她畏畏缩缩的接受着，什么都没说，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莉雅丝....”

“莉雅丝吗，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讨钱？你妈妈爸爸呢？”

她仰头看了我一眼，抽抽鼻子，眼睛湿润了起来。

“.....妈妈生病了，下不了床，爸爸在工厂，已经两年没回来看过我了......”

我心底一沉，侧过了头。

夜十二和我说过这个城市的情况，看这样子，她爸爸怕不是已经......

“大哥哥，要.......要买一束花么？”

她突然从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束简单的花束，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我。

我苦笑了下，这花束明显是路边不知名的野花组合起来的，绸带也好像是在垃圾桶里翻出来，不知道已经皱成了什么样子。

她看我无动于衷的样子，怯懦懦的低下了头，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摸摸她的小脑袋。

“这束花多少钱？”

“唉.....?！那个......15....阿不！10铜币！”

“10铜币么？那我买了。”

我从兜里掏出一枚闪亮的金币，塞进了她脏兮兮的小手里。

“唉？唉？！金币？！我......我没钱找您，我.....我....”

她畏畏缩缩的看着我，不知所措的样子和那时候的艾琳好像啊。。。。。

我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柔的接过了她的花束，拿出一朵小黄花扎在了她乱糟糟的头发上。

小女孩有些高兴而又害羞的笑了，伴随着些许畏惧的颤抖。

“剩下的钱，我买了你的微笑，你笑的很可爱哦，莉雅丝，赶紧拿这些钱去给你母亲买一些药吧。”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背，少女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我，直接就哭了出来，连道谢都没说就跑离了我的视线。

“你做的事情都是徒劳。”

夜十二和墨雨走到我身边，看着少女的背影，叹了口气。

“那枚金币很快就会被这附近的帮派抢走，你所做的都没用，只会给她留下阴影而已。”

“我知道。”我淡淡的回答，用冰冷无情的视线扫视着周围的巷子。

那些视线消失了

而我的话语中却有了笑意。“我的目的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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