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血色死神

在距离凌红市数十公里外，熊熊燃烧着的战场上正在进行着白热化的战斗。

编排整齐的战机编队从巨兽头顶一掠而过，刚完成了一轮攻击的它们正努力地调转机头，对巨兽展开新一轮的攻击。为了加强对巨兽的攻势，战机机头的重机枪换成了机翼两侧焕然一新的能量机枪，向着巨兽的铠甲喷吐出苍蓝色的烈焰，蕴含高能破坏力的光束射在白色的角质铠甲上，但还是只能在铠甲上面留下几个焦黑的黑点。

“嘎喔喔喔——”

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银白色的光圈从头顶的圆环上荡漾而出，虽然吸取了教训的战机编队在巨兽发出咆哮之前便迅速转向远离光圈的扫荡，但仍旧还是有数架战机躲闪不及，被光圈扫中之后纷纷失去了动力，从上千米的高空上坠落下来。除此之外，还有几枚射向巨兽的巡洋导弹也遭到了波及，被银色光圈扫过之后，自动导引系统失去了作用，弹头后方的推进器也发生故障，失去动力的导弹一头栽了下来，将地面炸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坑。其实在战斗开始后不久，泽诺曾向巨兽发射了好几枚威力极大的地对地巡洋导弹，可除了命中它胸前铠甲的第一发导弹外，其余的导弹就像刚才那样被巨兽的光圈爆发拦截了下来。

“咻——咻——咻——”

继战机的炮火洗礼后，因为巨兽的光圈爆发而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战场上空再次响起了密集的炮火轰击声。这一次是钢铁坦克的激光大炮，粗壮的蓝色光束从巨大的炮口中射出，比起战机上搭载的能量机枪，激光大炮的威力要恐怖的多，密集而连续的攻击让巨兽连连后退，胸前的白色铠甲又出现了一道比之前更大的裂痕。

“嘎喔喔喔——”

巨兽再次发出咆哮，身后的幽蓝色水晶光芒大涨，在坦克炮手们惊恐的注视中，耀眼而密集的幽蓝色光束从它背后的水晶中射出，精准无比地击中坦克与周围的地面，满载高浓缩能量溶液的弹药被击中，发生了剧烈的殉爆，在黄昏下的森林中将坦克炸开成一团团灼热的火球。

“嘎喔喔！”

仿佛宣示着自己的胜利，巨兽站在熊熊燃烧的森林之中，犹如一位得胜的王者一般仰天长啸。

“嘭！”

在距离巨兽后方的数公里外，一架灰色涂装的直升机正慢悠悠地跟在巨兽身后，直升机的机舱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部，诺露正透过搭载在团长专属「Link」上的实时战略部署系统，对现在的战斗情况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战术调整。但实际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战术都没有任何意义，即使不说巨兽那威力恐怖的能量吐息（暂定名），光是那无解的光圈就能将她们大部分设备和武器失去作用，攻破凌红市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恶！”

她愤愤地一拳砸向面前的屏幕，拳头穿过屏幕砸在前方的座椅上，直升机的驾驶员受惊般地看了一眼后面的诺露，确认并没有什么事后才把头重新转回去，将注意力集中在驾驶直升机上。

她随手关掉面前的战术面板，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她捂着自己的脸，冰冷的手心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让思考过度而晕乎乎的脑袋稍微清醒一些。不知道怎么的，她感觉自己最近脾气开始变得暴躁起来，虽然平时表面上装作和以前一样的面瘫脸，但，而此时这只形似龙型死皇的巨兽出现后，抑制已久的怒火就好像被点燃了导线的火药桶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呼……不行啊，诺露。你要振作起来，你可是这座城市的英雄，守护这座城市是你的职责，就算要倒下，至少也要在人们安全地撤离之后……

用十分微妙的方式为自己打气，诺露拍了拍脸，墨色的右眼露出了坚定的神情，她站起身来，准备重新投入到战术指挥当中。

“！”

诺露重新打开战术面板，却惊讶地发现凌红市的能量屏障被解除了，整座城市直接暴露在外，高耸入云的高塔此时从保护城市的护盾所在变成了极其显眼的攻击目标。如此一来，如果巨兽对着凌红市再次发动刚才那道能量龙息一般的攻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泽诺……为什么将护盾关掉，现在还没有到飞船的撤离时间吧？

「诺露，」一块新的屏幕在战术界面旁展开，泽诺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之中，「刚才我得到了柯莱娅大人的同意，决定使用天辉破灭炮。」

“！”

诺露微微一愣，她没记错的话，天辉破灭炮是那位机灵族的末裔带来的远古外星科技之一，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这位初来乍到的机灵族末裔当时便是利用这门强大无比的巨炮重创了位于大气层之外的卡尔诺拉星舰，为人类创造了短暂的喘息时间，并且成功与机灵族末裔达成合作协议。只是现在因为人类的技术有限，而当时天辉破灭炮所拥有的能量也只够发射一发，所以现在他们只能发挥出其百分之一的威力。

「但是，光是有一门天辉破灭炮还不够，即使把能量屏障撤销，天辉破灭炮的充能时间还是长得惊人……诺露，在天辉破灭炮充能完毕之前，你们要阻止它发射像刚才那样的吐息，失去能量屏障的凌红市完全不堪一击。但是，我们所有的手段都用上了，却无法对其造成有效的伤害，我们……我们需要她。」

“……”

诺露右瞳微微一缩，当泽诺提到“她”的时候，她便猜到了泽诺的意图。但说实话，她并不想将“她”叫出来，因为“她”的出现，都代表着人类正在遭受灭绝的危机……但她并不认为现在便是把“她”叫出来的时候。只要她们能逃走的话，人类的灭绝危机就不会……

不……左手微微颤抖，诺露握着颤抖着的手，她忽然想起来，曾经的她也曾这么想过……最后导致了多尼尔实验室的悲剧发生。

绝对不能让多尼尔实验室的悲剧在这里重演！这么想着，她抬起了头，神情严肃地看向画面里的泽诺。

“泽诺，”她说，“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我知道。」泽诺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的身体情况，我也知道你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但是——」她看着画面的另一边，大概是从战场转发过来的实时画面吧，「我们真的需要她。」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说不……我早就做好这一天到来的准备了。”

诺露抬起手，褪下了身上的作战服，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虽然现在的医学比起末世以前要先进得多，但并不代表所有的伤痕都能完美地治好。这些没有愈合的伤疤，是身经百战的她作为一名强大战士的证明。

她打开了「Link」上的装备库，从中取出了一件白色的内衬，一条白色车长裤，一双点缀着金边的白色军靴，以及一件白金相间的长摆风衣。其实诺露从「Link」拿出的也是一套军团的制服，只不过它的配色被染成了金色与白色，而且它的材料也与普通的制服不一样，是用特殊材料强化过的，其防护效果甚至比一般的作战服还要强。

但只是诺露只是看上了和其他衣服相比没那么容易烂这一点而已。

她可不想等战斗结束之后自己像个裸着身子像个变态一样站在战场上，那样的话她的声誉可是要受到严重打击了。

将手中的制服穿上，诺露毫不犹豫地关上了装备库，偌大的装备库在她的面前凭空消散。她没有拿任何武器，因为“她”不需要任何武器。

「答应我。」泽诺的通讯界面始终开着，她的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邮件一样的图标，随后跳进了诺露视角右上角的邮箱里，「可不要死了。」

“嗯。”

诺露拉开直升机的舱门，冰冷的夜风吹拂进机舱内，吹起了那一抹闪亮的墨色长发，“在这个世界彻底回到我们手中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诺露心念一动，邮箱内的邮件跳到她的面前，呼地一下展开，伴随着光华闪动，一支装满了暗红色溶液的针管出现在她的手中。

诺露扭开针管顶端的旋钮，锋利的针头出现在针管的另一头，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将针管刺进自己的脖子里！

“噗呲——”

随着暗红色溶液的不断减少，诺露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恍惚了起来，身体变得灼热，也变得有些轻飘飘，只有紧紧抓住直升机舱门旁边的把手，才能让自己不会被从舱门外吹进来的风卷走。

一直披着名为英雄的伪装的她，终于在此刻将伪装撕了下来，展现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心跳声如同雷鸣一般，在她的身躯之中响起。想要毁灭一切的杀戮意志开始侵蚀她的意识，她咬紧牙关，努力抵抗着杀戮意志的侵蚀，墨色的眼眸染上一层淡淡的血丝。她将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手掌心，强迫自己不要喊出来。

诺露将身心全都放在抵抗足以令人疯狂的杀戮意志，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墨色的长发染上了一层血色，如同河流彼端盛开的彼岸花一般，染上血丝的墨色眼眸也开始向血色转变，变成了一只猩红色的竖瞳。恐怖的气息从诺露的身上散发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的兽耳娘身体僵硬，巨大的危机感让她喘不过气来，身体也无法动弹。

“呼……”

杀戮意志的侵蚀逐渐消失，精疲力尽但又精力充沛的诺露靠在直升机的舱门上，轻轻吐出一口浑浊的热气。猩红色的右眼看向远方的巨兽，隐藏在黯然无光的眼眸之下的，是无尽的疯狂。她向前踏出一步，纵身跳下了直升机。

恐怖气息消退，驾驶员感觉身体的操控权回来了。她僵硬地回过头，却只能睹到一抹一闪而过的血色发丝。

这一刻，直升机的驾驶员突然想起了，自家团长的另一个称号。

「战无不胜的血色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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