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技表演（二）

杂技表演在大大的尖顶充气建筑里面，镁光灯虽然刺眼，但是不像太阳光一样会令我痛不欲生。

孩子们穿上各色的戏服，滑稽可笑的在幕后做着最后的修整。只有一个小丑是外来的魔术师，他叫杰克，面具之下是英俊的金发碧眼。和别的魔术师不一样，据说他真的会魔法...

杰克很温柔，但是他总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以至于我和他交涉的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尽管我猩红的眼眸更骇人...

因为我是表演重头戏《笼中鸟》的演员，所以杰克把注意到点一类的很详细的又和我说了一遍，尽管我已经练了无数次。

也许是我配合的比较好，杰克坐下来和我交谈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你叫安娜对吧，很美丽的孩子呢”杰克温柔的男嗓让我感到莫名的温暖。

是的...谢谢...

我怯生生地回答道

杰克半眯起他碧色的眼眸， 随手抽出了一张扑克牌，他将扑克牌扣在地上，笑着问我，猜一猜，这是哪一张呢？

我没有什么透视一类的功能，只能乱猜一把“方片七”

杰克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完全正确”

他把扑克牌翻过来，居然真的是方片七。

我被这一幕惊讶了...这和正常的魔术师不是一个套路...

也许他真的会魔法吧。

马戏表演要开始了，杰克带上滑稽的小丑面具，面具戏谑的笑着走上舞台。

而在幕后的我做的只有等待。

我要等到倒数第二场戏的幕布盖上，迅速钻到舞台暗箱里面，在小丑给笼子盖上黑布的时候从暗相里面钻出来，站在笼子里，完成所谓的“大变活人”。

台上的孩子在钢丝上骑着自行车，连续抛掷着刀片。

曾经我亲眼看过有个孩子在大房子的钢丝上摔倒了地面，而且是后颈先着地。颈骨断裂的声音至今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头和身体完全是一个错误的角度摆放在地面上。观众们看到的是技艺与滑稽，我看到的是一次次的受伤和死亡。

他们笑着，不知道在笑什么，为什么要笑呢？

小丑从滑稽的帽子里面拿出一把又一把的玩偶和糖，抛向台下。玩偶和糖果，是我们孤儿院的孩子的奢侈之物，本来是表现的好的孩子难得的奖励品。却被小丑一大把一大把的抛向台下...

他们抢着，不知道在抢什么，为什么要抢呢？

几十个孩子穿上花花绿绿的戏服，叠起了罗汉，把钢丝上那个孩子接下来。

观众们欢快的鼓掌，叫好声混杂着笑声与掌声。

这次没有人摔落，我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鼓掌，不知道在喝彩什么，为什么要鼓掌呢？

这些欢快的演出并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他们要看的是略带一些诡异与讽刺的《笼中鸟》

也就是属于我、小丑、鸟的故事

倒数第二场戏的闭幕了，我急忙奔向了舞台的下面。打开台下的小木门， 里面就是藏人和道具的暗箱。

我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拨开布满灰尘的小木门。

小心翼翼的钻进暗箱里面，我却感到一阵晕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自己正被困在舞台的笼子里面，笼子似乎很大，我却无法从缝隙中逃脱。

戴上另一副黑暗可怖面具的小丑在对着我耳语：“高贵的灵魂啊，进入囚笼之后却是低贱”

舞台好大...我好渺小

我惊恐的看着台前的人，他们都扭曲了起来，像是连五官，内脏都揉成了一团。笼子被不断放大，扭曲，最后随着一阵微风，我陷入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我看到了杰克英俊的面庞，他碧色的眼睛散发着幽兰的光。

“你很痛苦吧，你要逃脱吧...”

“安娜，记住，方片七，和你的好朋友。他们会让你逃出这个牢笼。”杰克温柔的男嗓回荡在无尽的黑暗中

而我感到手中被塞进了某个纸片。

处于直觉，我将它收了起来，藏在了腋下。

无尽的黑暗消失了，像是一阵风刮过来一样，扭曲的人群，歪歪扭扭的牢笼都复原了，取而代之的是镁光灯刺眼的光。我站在笼子里面，发现笼子没有那么大，我这才意识到，我之前似乎真的变成了笼中之鸟。

这令我感到有些茫然...

女孩垂着苍白色的长发，茫然的眼神看着台下的观众，美丽的容颜，受尽虐待的伤痕。

小丑一挥手，金属牢笼轰然破碎，碎片慢慢的消逝殆尽，化为了水滴，滴在美丽女孩的身上。像雨，像露，像神明的眼泪。

绝望的女孩，正映衬着这绝望的时代。

戏谑的小丑，正暗示着这悲惨的命运。

台下的人们被女孩的眼神带起了强烈的共鸣，活着太累，但还是要活着...

战争的阴霾刚刚过去，生活又被资本家所控制。吸血鬼几乎被消灭殆尽，但是资本家们是更加残忍的吸血鬼。

高层的人士理所当然的欺压底层的民众，就像被孩子们一直欺负的安娜一样。你没有怨言，你不配...污秽之物能做的，只有服从，没有谁会问你是否认同。

女孩和小丑跳起悲伤优雅的舞蹈，小丑依旧戏谑的笑着，女孩依旧面无表情，像是布偶僵硬的悲伤，像是傀儡坚定的彷徨...

灰色的时代，哀愁的忧郁...

女孩穿着洁白的洋装，一动不动，恐惧，压抑...

小丑戏谑的笑着，似乎是在对谁宣告...

台下已经传来了抽噎与愤怒，就像笼中之鸟，神赐予她一切，她却因为牢笼，什么都得不到。

人们在我和杰克的演出下落泪，有些人甚至唱起了哀怨的歌...

这是他们对这个灰色的时代最好的宣泄。

杰克一定是会魔法的...

我确信不疑

但是他说的方片七...我想起了被我夹在腋下的那个纸片，还有...最好的朋友？

杰克又在我身边耳语“逃出那个该死的孤儿院吧，我的纸牌会将你带到--人的世界”

“但也别忘了，一切...”

演出结束了，帷幕缓缓的拉下，我和小丑向台下的人们鞠了一躬。

这次的演出非常成功，也许我会拿到糖果吧...

退场的人们哗哗啦啦的抛掷着消费，硬币和纸钱像是奏起了欢快的交响曲。

院长酸臭的脸顿时不那么酸臭了，深陷的小眼睛绽放出毒蛇一样光芒。

钱的味道...或许就像他那酸臭的脸一般吧...

不过这次我更加确信了我能拿到糖果...

至于逃出这里...方片七，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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