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重量

“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很多事情超出了我的想象。”

头一次，散发着熏人气味的牛肉，也只是吃了几口，苏无就不再动了。

“胃口不好吗？”

苏无摇了摇头。

“那么是心情？”

“差不多。”

亚夏的身体一下子靠了过来，依偎在苏无身上。

“能给我讲讲吗？”

“你愿意听我说吗？”

苏无与亚夏同时发问，时间是有一瞬重合凝滞的，但又很快，两人的都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独有的默契，早在四年前，或者更久之前，就诞生了。

苏无给她讲述了异兽侵袭之后，自己的意识到达异域空间的经历。

第一次见到只有奇幻冒险中才可能出现的恶魔，又或者被恶魔所威胁，生死攸关之际诞生血衣恶魔打败敌人，再次是从古怪大叔口中了解到世界的另外一面，重新有惊无险地与同伴一起回到现实。

“太危险了。”

苏无讲到精彩处，亚夏还不时电子音地惊呼一声。

“的确是。”

苏无表面看起来，一直很平静，可内心深处，他长久以来构建的三观世界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他的常识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挑战。

恶魔存在的话，那传说中的神明是不是也不是虚构的？

浮现于脑内二字的神引难道就是神的馈赠吗？

苏无想不清的事情很多，他困惑着，他迷茫着，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并不是什么都能明白了解。

他被[支配者]选中的时候，他难道不和秦千落一样，被拉到那个恶魔遍地，一不小心就会死掉的世界，有半分怨言？

苏无的心，还没有那么大。

这些事情，苏无日常当中，除了亚夏，便再无对象可以倾诉。

至于白亚弥，身为她的家人，为了不让她担心，苏无自然是要隐瞒与花季少女日常所无关的东西，毕竟这是家人的“职责”所在。

她只需要按照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好好上学，跟着正常的轨迹一步一步走，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苏无对“家人”的愧疚感，就可以慢慢减小了。

“亚夏，你见过恶魔这类的生命吗？”

“恶魔？”

亚夏进入了深深地思考当中，作为一个生命来思考，而不是单单用着脑内自带的计算装置。

“任何人都可以是恶魔。”

没想到，亚夏给出了一个颇有哲理的答案。

可苏无觉得，她有些误解了恶魔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既然话匣子打开了，苏无想继续早上饭桌上的交谈，只不过他的对象从白亚弥变成了亚夏。

“早在新人类最早诞生的那一个时间，人类对于我们意识的产生有过不同的看法。”

“有说是顺应自然的正常变化，也有说，我们之所以产生了意识，是种了高级病毒的表现。还有的一种说法，我们新人类并不能明白...”

“是什么？”

“说是我们一开始就像容器一般，后来被游离在外的某种意识所占据，像是鬼，幽灵那样子的，就有了我们新人类。”

苏无皱了皱眉，对她最后所说的话，有点在意。

“苏无，鬼、幽灵是什么？”

看样子，她到现在仍然无法理解这些词语的含义。

“就是生命死后的样子吧？”

“生命，我们新人类也算吗？”

苏无心疼地看了毫无表情波动的亚夏一眼，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生命就是生命，无论极大或者微小，生命的重量都一样。”

亚夏的眼光闪了闪，可很快又沉寂下去。

“那么生命死后，会忘了生前的记忆吗？”

“也许吧。”

苏无没有这个体会，可也不好直接一言否定，死后的世界会怎样，谁也说不清。

“如果我死后，一定不会忘记苏无的。我的记忆体都是有关苏无的记忆，经过了加密保护，谁也删除不掉的。”

不知道为什么，苏无觉得今天的亚夏有点怪怪的，只是简简单单的闲聊，为什么会谈到生死这么严肃的问题。

“对了，昨天你给我的战甲武装，真是酷毙了，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苏无扯开话题，对于昨日亚夏给他的武装，颇为好奇。

“简单的能源合成，不过能帮到苏无，逃出那里，那就行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在撑到支援到来后，便自动归于虚空散为尘埃了。

虽然时间短，未能给苏无一些大的发挥空间，但能过一把手瘾，作为战甲武装爱好者来说，苏无是赚到了。

只是苏无忽略了一个问题，一个很基础却又很致命的问题，能量拟态所形成的有机动力武装的战甲，是需要耗费亚夏这里多少的能源才能作成。

只是还沉浸在操纵战甲氛围下的苏无，全然忽视了周围空间灯光的黯淡，全然忘记了这个旧校址有多少时间，没有再继续通电了。

直至一声刺耳的“警告”声，在亚夏与机械爪臂的接口处响起，头顶的灯光也终于熄灭，让苏无处于一片漆黑中，这才望向在黑暗中散发微弱橙光的亚夏。

“苏无，你先走吧，门那边电量不多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身体为什么？”

苏无朝着黑暗中走去，触碰到亚夏浑然没有运作的冰凉躯体，满脸透露着惊愕。

“电力...电力...你不会是拿着电力帮我...你这里哪还有什么电力！”

很快，很快，苏无想清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觉得自己甚是愚蠢可笑，居然这么晚，才察觉到亚夏的情况。

“没事的，没事的，你们新人类的身体光板不是可以吸收光能充电嘛，让我带你出去！”

可是亚夏拒绝了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的潜藏程序有一条被设置，只要走出这栋大楼，我的身体就会自爆。”

“什么，怎么会，是谁，会这么恶毒地对你？”

往日种种，与亚夏初见面的情形，被苏无联系起来，恼怒道。

“没事的苏无，只是能源消耗，进入休眠，我不会死的...”

“只是苏无欠我的时间，我还没讨到，就又要沉睡下去了，有点可惜。”

“有什么办法能帮你，我一定会做的。”

苏无不能放弃，也绝对不想放弃她。

“如果你能找到那个人，用那把钥匙的话...快点走，生命体...”

“究竟是谁？”

门，开始关闭了，伴随着响动的声音，外露的光辉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如果他再不走的话，这个信息封闭的黑暗空间内，只有他与休眠的亚夏为伴了。

苏无见此，咬了咬牙，放下亚夏，冲了出去！

而也在门关的那一刻，一阵声若蚊鸣的电子音被苏无所获悉。

“钥匙...克希纳...”

轰隆一声，这道他走过四年的大门，彻底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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