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残缺的拼图

距离自己把那个讨人厌的玩具扔掉已经过了多久？一周，还是一个月？澪的时间概念向来模糊，也没有仔细数过。

只记得那天天色昏暗，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滂沱大雨，把整个皇城笼罩在雨幕之中，雨声把所有的声音尽数吞噬，下了一整个夜晚。关于那个面色苍白，身形单薄的少女，关于她的气息，也在这场大雨中消失无踪了。

只是……习惯这种东西真的可怕，根深蒂固，渗透进生活的每个角落。

“悠奈，给我揉揉肩膀。”

澪在长时间的阅读过后，感觉到浑身酸痛。她不擅长把自己变成一座雕像，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只是，在桌上发现了一本有意思的小说，忍不住拿起来一直往下读。

一本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轻小说，没想到意外地有趣。

身后空荡荡的，没有脚步声也没人应答。房间很大，也只有澪自己呆着。声音在宽敞的空间内回响，返回澪的耳朵里。

“呼……”

她合上书，仰头大口喘气。

这种该死的沉寂，像沉重的石板压在胸膛，难以喘息。以往澪喜欢安静，渴望安静，现在竟觉得这样的感觉讨厌极了。

“该死！”

手里的书被重重地扔在地上，弹了两下后躺在地上不动了。

澪的头开始疼痛，开始在抽屉里翻找自己的药。每次要头疼，接着就会躁郁症发作。不吃点药压制自己，就会情绪失控。

以往这个时候，悠奈已经拿好药和温水陪在身侧，侍奉她服药。这种被人怠慢的感觉，加剧了心中的焦躁。

“来人……我的药呢？”

她狂躁地翻动抽屉，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里面都是些纱布。创可贴和跌打药酒，没有自己想要的镇静剂和压制躁郁症的药，一只只剩下几颗药的药品骨碌碌滚到脚边。

是悠奈买的抑制吸血鬼病的药物，是个没被扔掉的漏网之鱼。

“为什么……为什么……”

药瓶被澪拿起，扔出窗外，差点砸中匆忙赶来的侍女。侍女拿着热水和药，手忙脚乱地进了房间。

“殿下……您……您要的药……”

可怜的侍女一直颤抖，不敢抬头，手里的托盘也跟着身体一起抖。

澪粗暴地拿起药瓶，往手里倒了一些，一股脑儿塞进嘴里，在喝水时出现突**况。水温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温度，它太烫了，让舌头非常不适。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想烫死我吗？滚……滚出去！”

玻璃杯被摔碎，碎片在地上飞溅，一些热水溅到侍女手上，留下红痕。侍女委屈巴巴地跪着，直到澪离开才小心翼翼地收拾残局，抹着眼泪。

澪殿下的脾气越发暴躁，已经到了无论大小事情，只要寻到错处就肆意发泄的地步。辞职的侍女越来越多，已经没几个人能忍受这样的待遇了。

工资高又怎样？伺候一个心理有病的主人，自己迟早也会疯掉。

……

澪在夜色中狂飙，开着自己的车子。即使自己目前没成年，心情极度糟糕，没有考驾照，也阻挡不了开车发泄的欲望。

自己这是怎么了？区区一个【玩具】，凭什么让她念念不忘？

跑车马达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狂踩油门也减退不了心中的焦躁。澪渴望见到悠奈，然后用惩戒的方式宣泄自己的压抑。

白羽悠奈的命是自己给的，她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自己。所以……自己能对她做人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跑车在道路上呼啸而过，带起一阵沙尘。

……

居酒屋【八代屋】迎来了打烊的时间，悠奈身上还围着围裙，收拾桌上的餐具。

“今晚我不回家，有个很久没见的朋友找我，明天不用做我的早饭。”

母亲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装扮，还染了个比较显得年轻的发色。之前的遭遇让她比相同年龄的女人沧桑一些，但仍是漂亮的。

也许是约会什么的。

悠奈不太在意，自己一个人收拾店铺也无所谓。倒不如说，母亲愿意收留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还给她发工资，让她受宠若惊。

“等会儿看书吧，上次神崎同学送的书还没拆封……”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做着收尾工作。

店铺的卷帘门落下，上了锁，确认无误过后，她才能放心离开。道路旁的路灯坏了，周围的光线非常昏暗，悠奈借助月光，勉强辨认回家的路。

现在她跟母亲住在附近的一处公寓里，步行时间十分钟左右。

影子在脚下，被昏暗的光线拉长，始终跟随着悠奈。可是……她发现身后多出了另一个影子。

有人在跟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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