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4 序曲与回旋随想曲

“老板！”

魏岚大喊一声，他的枪口冲着蠢蠢欲动的临界生物，听着它发出一声声如同夏日闷雷般的怒吼，“外面有ι型临界生物！看情况…不止一只！”

他的声音放得很大，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殷子临连想都没想，甩了一下手上的戒指。那是戒指型终端，柊一莉也有一枚。

一名身着女仆装的紫发少女以人形交互的虚像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殷子临立刻命令道：“紫水晶，联系特蕾莎，让她快点将方舟升空，越快越好！”

一向彬彬有礼的人形AI紫水晶这次连礼都没行，似乎是明白情况紧急，迅速隐去了身影。

殷子临拍了拍柊一莉的肩膀，她立刻心有灵犀地冲到1st的队员身边，拉住他们的手，启动了言灵。待他们都确保了安全后，殷子临才把视线从方舟上抽开。

只有殷子临和启示录的三个人还站在原地。

“少爷！”柊一莉跪坐在甲板上大声地呼唤着殷子临，可他并没有理会柊一莉，他很少会不回应柊一莉的呼唤。

外面的临界生物在呼朋引伴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殷子临抬起头，看着整个建筑在临界生物的攻击下一点点瓦解。

大片大片的瓦砾掉落，半球形的穹顶也在摇摇欲坠。

“大小姐，请回方舟内，外面太危险了。”姬舞言推搡着柊一莉的肩膀，却被她狠狠挣开了。

“少爷去哪里一莉就去哪里！”柊一莉冲着姬舞言咬牙，像只被激怒的小猫。见状，姬舞言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就此罢休。

“这样吧，小兔子，我们来做个交易。”而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骚动的殷子临冲阿零伸出手，“我将你们三个人救出去，但是你们要给我提供这名人造使徒的一切信息。”

“不可能。那是启示录的机密。”阿零一口否定。

殷子临歪了一下头，无可奈何地耸了下肩膀，石板在他身边掉落，重重地砸在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

地面摇晃着。阿零踉跄了一下，被钟意扶住了。

“会死在这里也无所谓吗？你对这个人的心意也会到此为止的哦。”

殷子临指了指诺瓦尔，再度将手递向阿零，他带着诚挚的微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杂质，“现在你们带着一个累赘是逃不出去的，我很乐意帮你们。”

钟意和阿零对视了一眼，的确，她们可以不顾自己，但绝不可能不顾主管。

尤其是……诺瓦尔。

忍着被打败后还要接受猩红玛丽的帮助的耻辱，阿零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殷子临满意地笑了，他走过去搀扶住诺瓦尔，“好了，紫水晶，让方舟升空。”

“BOSS，你怎么办？”紫发的女仆忧心忡忡地问。

“我嘛，当然是坐飞机咯。操纵就交给你啦，紫水晶。”

他说完，便向地面探出手，黑色的释粒子在空气中燃烧着，仿佛如同零件般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逐渐组成了一架客机，将他们稳稳地托起来，“扶稳了，这可是特等座！”

阿零和钟意刚刚稳住身子，这架通体漆黑的大飞机紧随方舟之后，从那个被方舟撞出来的洞口冲了出去。

在他们脱离建筑的瞬间，整个大楼瞬间崩塌，如同被推倒的积木一样不堪一击。

阿零战战兢兢地向下看去，大量的临界生物跟随着方舟与飞机，就像是盲目的跟从者。殷子临站在飞机最前端，风吹动着他的斗篷，释骸夹杂着大雨迎面而来。

阿零瑟瑟发抖地用手抓着兜帽，生怕释骸腐蚀掉她的头发。

殷子临走到平躺着的诺瓦尔身旁蹲下来，拽起他的领子甩了他两记耳光，诺瓦尔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阿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扑过去护住诺瓦尔，咬牙切齿地瞪着殷子临，像护主的小狗。

“哟，醒啦。”殷子临和蔼地微笑着，在诺瓦尔眼里，他好像是魔鬼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诺瓦尔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强行维持着不清晰的意识，“……你要干嘛。”

殷子临没给他多长时间恢复神智，他的问题接踵而至，“我问你，你们那个人造使徒是不是还在这座城市里？”

“……是又如何？”

“那完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殷子临却丝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我们有可能逃不出去了。”

诺瓦尔沉默了一下，“逃不出去？”

殷子临一边控制着身体平衡，一边摊了摊手，“是啊，你也知道，使徒是可以召唤临界之门的。一次可以吞噬整个都市，但是我没亲眼见过临界之门，不知道它长什么样。祈求你们那个人造使徒没有发现我们吧。”

天幕突然变暗了，虽然释骸组成的厚厚云层早就遮盖住了太阳，但是分明能感受到天空似乎变得更低了。

阿零抬起头，愣了几秒后把视线挪到殷子临脸上，同时伸出手去指向天空，“那个，殷子临团长，就是这个吗？”

殷子临抬起头，看着笼罩在整个城市之上的“黑洞”，它以正圆的形态犹如漩涡般旋转着。

他也伸出手指向那扇所谓的“临界之门”，就像孩子发现了藏起来的礼物一般兴高采烈，“对对对，就是那个！”

他看起来有些过于乐观了，诺瓦尔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吐槽点什么，就看到殷子临蹲下身，敲了敲机身。

“紫水晶，打开通讯页面，和方舟的总频道连接。”

一面全息屏在他面前展开，其上的“SOUNDONLY”亮得刺目，殷子临猛地一挥手，“全员进入方舟内部，没有命令不要出来，然后，全速前进！”

得到了团员们异口同声的“收到”。

“少爷！你怎么办！”就在频道刚刚沉寂的时候，柊一莉的声音阻止了殷子临刚要关掉全息屏的手。

他扭过头，看着在狂风中依旧站在甲板上的柊一莉。

“我这就过……”

“我去接少爷！”

殷子临还没反应过来柊一莉话里的意思，就看到她在胸前双手合十，下一秒，突然出现的柊一莉猛地把额头砸在他的胸口上，殷子临差点没咳出一口老血。

诺瓦尔甚至大吃一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殷子临一副要升天的表情，而他身旁那个和他交过手的小个子女孩慌里慌张地问他的情况，殷子临一边嘴角渗血一边笑着摸她的头。

“好啦，握住小莉莉的手就可以啦，为了保持平均诺瓦尔你来握我的手吧。”殷子临笑眯眯地把手递给诺瓦尔，眯着眼睛的他有时候真的像狐狸一样狡猾。

阿零上前一步横插二人之间，“不行，谁知道你有没有打坏主意！我来握！”

殷子临依旧是吐着舌尖笑道：“我无所谓哦~”

“不行！少爷的手不能给你这种……在衣服里塞了两个馒头的坏女人握！”柊一莉也跟着挪了一步，插在阿零和殷子临中间，两个女孩的视线无声地擦出了火花。

“这个才不是馒头！这是阿零引以为傲的标志！”

“胸大无脑的坏女人！离少爷远点！”

“什么！？你这个一马平川的小豆芽！”

“坏女人！坏女人！”

“小豆芽！小豆芽！”

诺瓦尔终于忍无可忍了，为了从旁干扰女孩子们无休无止的斗嘴，他决定让己方先退一步。

于是他抓住阿零的手，“行了阿零，他要是想做什么坏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阿零闻言，思忖了一会儿认可了诺瓦尔的话，即便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她还是拉住了柊一莉的手，钟意拉住了阿零的手。

“合作愉快，诺瓦尔主管。”

殷子临友好地笑笑，没等他回答便拽着诺瓦尔的胳膊，和柊一莉的手握在一起。

在逐渐增大的风势中，一行人摇摇晃晃地向飞机的边缘走去。

柊一莉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想了一遍言灵的文字序列。

下一秒，飞机与方舟的间隔仿佛直接被一把剪刀缩短了一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几人便落在了方舟的甲板上。

诺瓦尔回过身，那艘飞机在骤然迅猛的风势中化为黑色的光点消散来。

那是释粒子波动非常不稳定的象征。

如果柊一莉不去接他们的话，他们有可能会随着飞机消逝在风里。

“果然构造物还是会受释粒子波动影响啊。”殷子临用手指捻了捻落在指尖的释骸，“这里的释粒子波动几乎成了乱流，太危险了，这样下去方舟也维持不了多久…白山，灯下花。”

他喊着守在门口的二人的名字，他们闻言立刻走了过来，殷子临抬起胳膊勾搭了一下诺瓦尔的肩膀，使了点力气让他难以挣脱开。

“带这几位暂时的合作伙伴去会客室，他们会把一切关于人造使徒的事都说出来，一字不落地给我记录下来。”

“请和我们来一下吧，诺瓦尔主管。”有着白色齐耳短发的女孩冲他们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而那个有着豹化能力的青年用盯着猎物的眼神看着他们，着实让人不爽。

即便如此，诺瓦尔等人还是一声不吭地跟着他们进入了方舟内。

诺瓦尔在进门前扭头看了一眼殷子临，黑色的光在他指尖缠绕着，看来他仍然试图在乱流中靠释粒子制造什么东西。

而那个小小的女孩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就像个面无表情的人偶一样。

诺瓦尔冷哼一声，跟在阿零身后进入了会客室的门。

殷子临没有进入方舟内部，而是毫不在意地贴着墙席地而坐，释骸这种东西接触非生命体就会迅速融化，看不出一点痕迹，因此方舟并没有被腐蚀。

但人体不一样了，暴露在释骸中会有很大的危险性。

柊一莉也没有多问，她也是走到墙边，贴着殷子临抱膝缩成小小一团，像只在休息的小动物。

两个人处在雨淋不到的位置，看着雨水在外层甲板上积成水洼，释骸落进其中迅速蒸发。

“小莉莉，你冷吗？”殷子临突然问，“冷的话可以回去，用不着陪我的。”

柊一莉用力摇摇头，带点自然卷的头发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一莉不冷，只是因为我喜欢温暖的地方，而少爷身边…很温暖。”

殷子临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露出了带着“真拿你没办法”的意味的笑意来，“那你可以再靠得近一些。”

柊一莉眨了眨眼睛。

“你可以再靠得近一些，趁我还坐在这里，等风雨再大些的时候，”他顿了顿，“可能就是我要表演的时间了。”

“那一莉也要陪着少爷一起。”柊一莉很认真地说，“少爷说过，合奏的、那个、随想曲才是完美的随想曲。就是…少爷最喜欢的那首曲子。”

她说到后半截的时候，因为咬不准名称而困惑地眨着眼睛。

不知为什么，提到“随想曲”三个字的时候，殷子临眼中有一闪而逝的遗憾，可当他看向柊一莉的时候，表情又恢复如初了。

“是《序曲与回旋随想曲》。”殷子临摸摸她的头，“那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别被风吹跑了哦。”

柊一莉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啦！”

殷子临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到逐渐暗下来的天空，释粒子的波动乱流应该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停止，可他们又能撑多久呢？

在临界之门将整个城市吞噬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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