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争执

什么是残忍？是给他人一个虚假的希望，然后再把这份希望变得粉身碎骨，还是直接向他人宣告注定的悲剧？是先把他人捧入天堂，再将其推入地狱，还是直接让他进入炼狱？

一直生活在深渊里的人不会畏惧坠落，而被带到山峰的人无比恐惧跌落。

“裴辛。”政信突然喊住走在他前方的裴辛。

“怎么了？”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嗯？”

“你总是做一些自以为温柔，实际上却非常残忍的事情。就像这一次”

“那，这次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如果可能，你就不应该出手救她。当你救她的时候，应该带着她逃走，而不是给她你能救下她妹妹的印象。”

“说正事，别扯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

“好吧，在你表现出可以救下她妹妹的实力的情况下，你应该在听完她的故事后立刻告诉她她妹妹已经死了。”

“你不觉得那样很残忍吗？在她刚升起希望的时候就毁灭这份希望！”裴辛停住脚步，目光冰冷地落在政信身上。

“那也比在希望发展起来之后再毁灭要好的多！你自以为的温柔，其实都是在践踏他人的内心！”

“人类最大的优点不就是因为我们心怀希望吗？”

“无谓的希望是最可怕的毒药！很多时候希望除了伤害人以外毫无用处！”

“因为有着希望，所以人类才能存在到现在！”

“不，有希望或许是件好事，但必须是真实的希望！如果一件事是在无数个可能性中只有一个实现的可能性，其他的都是失败，那么至少还有成功的可能性，那才是真正的希望！但一件事如果在无数个可能性中都是失败，是注定的，那么为什么要给当事人一个虚假的希望？对那些只要世界树一天没有枯萎就一天不会实现的事情抱有希望本身就非常愚蠢，更何况给予当事人希望！”

“为什么不能持有虚假的希望？难道不能让她在见到妹妹的尸体之前都认为妹妹可以获救吗？”

“那她见到妹妹尸体时的心情呢？你考虑过吗？”

“……那也只是短时间的悲伤，可现在就告诉她真相只会让她饱受折磨。她心中一定还持有妹妹还活着的希望，然后她会赶回去，确认这件事情。那样的伤害不是更大吗？”

“裴辛……你太自负了，你总觉得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最好的那个。她或许还有着妹妹还活着的想法，但她绝对有妹妹已经死亡的心理准备了。而你最开始那种方法，让她一直保持着希望，最后再打破……情感在一瞬间全部爆发……”

“难不成现在这种方法还能让她的情感不爆发吗？”

“你……给我好好地清醒一下吧！”毫无征兆的，政信一拳砸在裴辛脸颊上，把他打飞出去。这一拳的力道足以打碎一座山。

裴辛稳住身体，左眼瞳孔里突然多出一个紫红色，水晶般璀璨的瞳孔。他的左眼直视着政信，在瞳孔中，政信的镜像被无数根黑色丝线缠住。而现实中的政信则感觉被无形的锁链锁住了。

拘束之链瞳，艾薇琳娜的魔瞳，在瞳孔中形成一个类似于镜空间的虚数空间，然后在空间内形成锁链锁住对方。对应的，现实中的对方会表现出与镜像相同的状态，但现实中不存在锁链。

“固有技能再解放，「永恒」。”裴辛的魔力疯狂注入自己的肉体，对自己进行强化。他脚下发力，令大地龟裂，他如炮弹般冲出，瞬时速度达到了三十倍音速。

就在裴辛的拳头即将打到政信腹部的一瞬间，政信硬生生撕裂了裴辛魔瞳所形成的虚数空间，摆脱了拘束。他的手掌拍在裴辛拳头前端，冲击打碎了裴辛的掌骨。鲜血从裴辛左眼中流出，落在地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但在「永恒」的作用下，伤势迅速消失。

“你这家伙……找死吗？”裴辛放出强烈的魔力，把自己推开。恐怖的冲击波覆盖了整个森林，甚至蔓延到了帝国……裴辛和政信在岛上掐架时没有拆了地球是因为政信，裴辛，至高意志与抑止之灵联手在岛周围布置了结界……就算这样，周围仍然受灾严重。

然后裴辛开始运转艾薇的特质：吞噬。而吞噬的含义就是吞下他物并将其转化为自己的。

“你……疯了！”政信脸色大变。裴辛居然在吞噬周围流动的微量虚无元素。虚无的由来便是虚空级别力量的N分之一，那是足以伤害到混沌级别的力量。裴辛的左手食指转化为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的，近似于灰色的，透明的形态。

虚空化，裴辛把自己的左手食指化作了虚空。

裴辛身影飘逸如雪般地滑向政信，翩若惊鸿，舞若游龙。他以食指为剑，其势似猛虎扑击。

与此同时，「绝对支配」也发动了。因果能力强制压制住了政信的行动，他不得不站在原地承受裴辛的攻击。

“权能「毁灭」……解除限定……范围切割……毁灭因果……”以政信为中心，半径五米以内被从这个宇宙，从世界树上分离出去。这是政信的权能的特殊应用。然后政信毁灭了这个区域内的因果。

因为完全毁灭的因果，裴辛受到了重创，连行动都无法行动。但虚空是超脱于因果之外的。

那根虚空化的手指脱离了裴辛的身体，刺入政信胸口。虚空的力量开始侵蚀他。

紧接着这个区域就回到了世界树上……因为政信的力量受损导致他的权能失效了。

他们两个人脱力地瘫倒在草地上，一副刚刚被七十个壮汉那什么了似的。

“你大爷的……清醒了吗？”政信说话都是在喘息。

“清醒你妹夫啊……我……”裴辛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呐……你不同意我的想法，为什么还要告诉她她妹妹死了？”

“……脑子一热就那样做了。”

“也就是说……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还是认同我的……”

“认同你逼个了马……你的力量下降到什么程度了？”

“哈……普通刻尊级别而已……你呢？”

“彼此彼此啊……”

“那……走不走？”

“走吧，去追那小丫头。”裴辛费力地站起身来，一支白色长枪出现在他手中，「绽放于彼岸的苍白蔷薇」。

“……那就走吧。”政信也站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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