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不许变

“雨谣...”

苏曜的声音，很低，出口的话语，更像是一种悲叹。

他心疼面前的少女，却没有太多的惧意。

他轻轻的笑了，抓着林澜的手腕，把手术刀上移，移到了脖子的位置，“雨谣，这儿，一刀划过去，就好了，就结束了。”

“苏...苏曜。”

林澜的声音似呐喊，似哭泣，“你以为，我不敢吗！我会杀了你...我讨厌你！我恨你！我讨厌你！”

苏曜摇了摇头。

林澜握着刀的手指猛然用力，刀刃轻轻的划开一个口子，渗出了一点血丝。

苏曜没说话，只是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没说话，只是林澜先哭了，哭的很厉害，哭的仿佛被划伤的那个人是她。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人安慰她了。

她尖锐的叫了一声，收回了手术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的划过。

飞溅出来的血液落了一地，粘在地上，粘在墙上，粘在沙发上，甚至溅到了苏曜的脸上。

“雨谣...”

“苏曜，你已经抛弃了我一次...还要，再抛弃第二次。”林澜笑着，把刀扔在了地上，“可是，苏曜，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

因为那年，你给了我一个不靠谱，无法实现的承诺。

因为那年，你在医院照顾了我两天三夜。

因为那年，我永远都记得你唇上那抹柔软。

因为我...好喜欢你啊。

林澜咯咯笑了两声，在苏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过身，捂着手臂，跑远了。

留下一地斑驳的血迹，还有那把沾血的手术刀。

......

昨日之日不可留。

失去的，扔下了，早就该丢掉。

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我们...为什么要那样的伤害彼此。

......

彩虹大桥。

一个穿着单薄的女生，静静的坐在桥上，任由海风吹过衣衫，拂过乱发。

这样夜半时分，冷冷的海风吹在身上，连骨骼都要冻住了。

坐在桥上的女生却仿若未觉的凝视着海面，她的右手捂着左手手腕处，一片暗红色的血液，染透了她的衣衫。

似笑，非笑，女生松开了手，不经意间，往后望了一眼。

冰冷的大桥，即使闪烁着那么多夜灯，也是冷的让人颤抖。

即使明知不可能，她还是存了一些期盼。

这样冷冽的天地，这样孤独的生命，林澜有些迷茫的盯着海面。

她错了吗...

林澜错了，还是林雨谣错了，还是谁错了...

她不禁苦笑。

她想起来好多年前，也是苏曜，在地铁站的门口，问她。

“雨谣，你的梦想是什么？”

“变成我喜欢的样子，然后，和你在一起，每天平淡的生活...”

“我会陪你一起实现它。”

只是渴望平淡的人终究得不到她想要的。

林澜拿出手机，一遍遍，翻阅着，翻阅着她这些年的人生。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而生存，没有人会为了她过多的付出。

只要人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就不可能会彼此认同。

她是累赘，她不能哀求苏曜接受她，她没资格。

她才明白，即使做了手术，自以为是扭转了一切运行的规则，她依然是那个游离于世界的个体。

没有认同，没有理解，能理解自己的，唯有自己。

“苏曜...”

暗淡的月光，洒在海面上，这样孤冷的夜，难得有这么美的景色。

林澜逐渐蜷缩起了身子，不想再过多的动弹，就这样靠在桥边，裹紧了衣服，把自己抱成一团。

谁在笑啊触目的苍凉，谁的眼啊嘲笑这浮华。

林雨谣，从来都是林雨谣。

......

天，亮了。

半梦半醒间，林澜就这样，靠在桥边，靠了一夜。

等到起身的时候，浑身已经冻得僵硬。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那数条似关心的简讯，笑了笑。

然后迈着疲惫的步伐，一点点往前走去。

这一夜，到底是一个人熬过来了。

以后的每一夜，每一刻，每分每秒，都需要她自己去坚持。

林澜觉得头有些痛，痛的厉害，手腕处的伤口已经一片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个坚强的人，只是...

她很累。

......

一次次的，把希望寄托给别人。

然后，一次次的，绝望。

林澜知道自己很傻，傻的总是依赖别人。

只是一个人太孤单，孤单的生命，想要一点微不足道的陪伴。

“从我决定，要背离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注定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孤单的去面对一切...”

林澜知道。

可她是人，她怕冷，怕孤单。

朋友，家人，爱人，她抛下了前半生，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最后才发现...那是她自以为是的奢望。

......

再一次见到苏曜的时候，男生似乎也有点疲惫，只是却比林澜好了很多。

从男生那样震惊的眼神中，林澜知道了，她现在应该是憔悴的不成样子了。

“林雨谣...雨谣。”

苏曜叫了两声，却终究是说不出口什么。

已经破碎的镜面，怎么可能再拼凑回去，人类，都惯会那般虚伪的哀伤。

那样的悲伤，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到底...只是感动了自己。

林澜伸出手，抓住了苏曜的手，然后贴合着彼此的手心。

苏曜微愣，手指再展开，手心里已经多了一枚戒指。

“还给你。”她说。

“你留着吧。”

“人不在了，留着戒指...又有什么用。”

“雨谣...”

“苏曜...最后一次，再抱抱我好不好...”林澜歪着脑袋，咧开嘴，一如第一次见到苏曜那般。

“好...”

她抱着他，安心的吸了口气，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曾经，我爱上了你，那那个天真的年纪。

曾经，我以为失去了你，在那个彷徨的时刻。

曾经，我以为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林澜勾着苏曜的手指，轻轻的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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