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察觉

话语里有着些隐晦的威胁意思，即便莉娅也听得出来。莉娅想说自己之前已经把萝丝琳送走了，所以你就算是告发也告发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虽然清扫过房间，但冒险者协会的手段，未必不能检出精灵在自家院落里的残迹。将精灵豢养为奴隶的事情明面上还是非法的，这事情不发现则矣，发现之后往往各方都会颇为尴尬。

莉娅自己倒是无妨，但她还是希望琪拉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遭到漫长而毫无意义的调查。

“多谢提醒。”琪拉冷冷地回答，言辞里也带上了点火药味。“我不会忘掉这一点的。”

“那就好。”像是没听出少女声音里带着的反击意味，艾拉静静地点了点头。

莉娅觉得这样的气氛很是憋闷，稍稍松开了风衣的领口。接头到此结束——只不过，艾拉却并没有回到营地里的意思。她静静地摘下帽子，及臀的长发如同黑色的飞瀑般轻柔地洒落，这一瞬间，层叠的云彩间洒落甚至有一丝明丽的月光，走出树荫的少女的身姿如同梦境中的女神般绮丽。

莉娅感到自己的呼吸暂停。

并非因为月光下少女的背影格外柔美，这一瞬间，她察觉到了熟悉的既视感，察觉到了那究竟是什么人。

前天晚上，莉娅和两位精灵做那最后的一段旅程时，她们便远远的在桥端瞥见了那个背影。那时，相隔太远，所以根本无法看清那个女性的脸，但她还是记住了那个标志性的，身着军服的背影，以及及臀的墨色长发。

“你要去哪里？”莉娅询问道。

“去精灵部落之中，最后一次的确保她们所有人都按照之前划定的路径行动。”艾拉脚步不停，身体慢慢地走入草丛中。莉娅用力捏了一下身侧前辈的手，用嘴唇的动作说出了几个词。

“艾拉，你说的‘之前’究竟是什么时候？”琪拉冷静地出声，声音提高了些。“你现在去未必能够找到那些精灵吧。”

“我在两天前进行了最后的确认。”艾拉平静地说道，“关于这点没有怀疑我的必要；昨天夜里我才赶回旧城，几乎算得上风尘仆仆了。”

“好吧。”琪拉说道。“我个人也希望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功绩；所以但愿你一切顺利，不要被那些精灵所发现了。”

艾拉没再出声回应，只是静静地颔首，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要相信她。”莉娅待到艾拉的身影完全无法看见了，便轻轻拽住前辈的衣角，踮起脚尖在少女的耳边用气声说了句，就像是还在提防她还借着夜色在左近偷听般。

“……先回去。”琪拉指了指周围。

世界上有某些据说能够起到监视效果的法阵。琪拉怀疑这里也有类似的情况，作为一个老手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前天晚上，我见到了她。”莉娅低声说，“就在城市里。我相当确信那就是她……那个时候，她正在和驻军部队谈话。所以她绝对不可能当时在精灵部落中。”

无疑，她通过自己的方法，试图欺骗莉娅和琪拉，并且几乎取得了成功——至于目的，很遗憾目前还一无所知。

“目前的问题是，这究竟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独断专行，还是协会会长直接就希望来暗算整支队伍。”琪拉倒是相当冷静。她已经作为一个冒险者活动了超过五年的时间，在野外，盟友反目也相当常见，因此虽然吃惊，脸上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如果是前者我们只需立刻告发她就可以，最糟糕的就是后者。”

“但我们确定不了，所以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莉娅低声说。这时，她们已经离帐篷很近。解除帐篷表面上附着的魔法，两人钻入到帐篷里，又在帐篷的内侧施加了隔音术。

“是啊，看来我们只能向最糟糕的地方想了。”琪拉钻进睡袋里小声回答。“可能性很多，比如他另外有一些自己的嫡系冒险者，打算让他们得到真正的荣誉以成为自己的政绩，进而向上爬，此外还有就是他和我们之中的某些人有仇，希望通过这种手段合情合理地将一些人引入陷阱消灭掉。”

莉娅摇了摇头，觉得这些想法都不太可能。两人又琢磨探讨了半夜，却也不能想到肆意欺骗大家的真正目的何在。

“总之，现在什么也不能相信了。”莉娅最终做出了结论，“前辈，现在还不知道艾拉的专属魔法是什么，在这之前不要过多地单独和艾拉呆在一处。”

“哼哼，虽然说是什么也不要相信，但我还是想相信莉娅酱呢。”

银发的少女狡黠地眨眼。“对了，莉娅酱，我发现你一直都盯着艾拉的头发看。是被长发所吸引了嘛？可是我的头发也保养的很好，为什么莉娅酱从来都不仔细看，而是被随处可见的其他人的头发勾引走了呢？”

——那是因为从那头发上感到了既视感，和长发控，短发控没有任何关系！莉娅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眼前的少女却越发逼近。

“今天晚上就让你看~个~够~”

没等到琪拉整个人都压上来，莉娅便以数倍于普通人的高速吹熄了蜡烛，钻进睡袋蒙住头，让前辈扑了个空。

“晚安，前辈。”

最后莉娅还是从睡袋里露出半个脑袋，小声地道了晚安。

——虽然这样一闹，心情确实平复了不少，不过，也许之前自己还是不要接受前辈住在同一帐篷里的邀请比较好……想想接下来两三周里，每天入睡前都要接受这种程度的突击，大概自己的尊严，还有其他很多重要的东西都会消失殆尽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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