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缘灭（四）（A）

A45.

睁开眼睛，鸢眨眨眼睛。

自己房间的天花板，还有略显孩子气的挂画海报。

发生了什么？

起身，摸摸全身，连衣服都没脱，自己昨天是直接扑到床上睡着了？

不对不对，依稀记得，自己还在听着游说关于他们俩的那点事，好像发生了什么很感动的事，然后自己一下子就困到失去了意识……

是啊，是听到了游的道歉，虽然他是把自己当成缘才说出口的，但一直积累的压力突然就倾泻而出，神经不用绷着，困意上泛，就半躺在毯子上睡着了。

这么说，是游送自己回来了？可他为什么连衣服都不帮自己换一下？太无情了吧，分明我们两个人不需要顾忌那么多的……

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心的觉了，连衣服都没换自己都能睡将近十个小时，现在全身充盈着力量，感觉又有精力去对付剩下的事呢。

哼哼，脱得光光，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衣服，鸢蹦蹦跳跳跑去浴室了。

才六点，冲完澡泡一会吧，待会再去上课。

蓬蓬头洒出水，冒着热气的水在肌肤上弹跳，鸢伸出胳膊，在灯光的照耀下小臂真的是洁白如玉，要是游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心动呢？

应该会吧，毕竟他是个好色的男生，不然也不至于那个时候看到夕就追着人家玩而丢下自己了。

真好啊，洗澡洗澡，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然后看着游被淡淡的香味挑逗，然后骗他说是“女孩子的香味”。

洗发乳在手心涂抹，然后顺着头发揉搓，鸢齐肩的长发洗起来还不算太麻烦，调小水流，鸢摸索着，从浴室的角落将那个小木凳拿过来，坐下慢慢抓揉。

泡沫好多，虽然闭着眼睛，但微弱的温水滑过脚边的感觉还是很清晰的。

游好像也帮过自己洗头吧，那个时候还是一个搪瓷的大盆子，阿姨倒上热水，毛巾挂在一边，闭上眼睛让头发垂下，然后将小半个头埋进脸盆。

他的手法可完全说不上温柔，男生洗头都是那么暴力吗？那样的抓挠真的不会损伤头皮吗？

冲干净，鸢睁开眼，盘起头发，浴缸的水正好放好，一只脚轻轻点击水面，线条完美的小腿和脚尖弯曲得充满诱惑感。

在浴缸站稳，然后慢慢蹲下，放开支撑的双手，全身都被水浸没，只有圆润的膝盖露出健康的粉红色，鸢踢踢水，波澜泛起，反射的灯影也晃动。

没往浴缸加别的东西，只是想泡会热水，顺便想想剩下的几天要如何度过才能不留什么遗憾。

首先，最不开心的事已经得到解决了，游终于向自己袒露了内心，在经历了快半年的封闭心灵后，自己终于又能从他那里获取温暖了。

还有没解决的，大概只剩下和益的分手以及如何委婉告诉游自己要走的事实。

好暖和，是水温这次设定的比较高吗，之前泡的时候都不得不缩紧身子。

理智重新回来，分析所有的情报，离开的想法愈发强烈起来。

挺好的，游没有一直讨厌自己，有这一点就够了。

自己在的话，游只会重新陷入选择的困境中，即使他的决心足够不再和自己来往，那自己的内心也不允许只看得到而吃不到，类似之前的事件还会不断发生。

眼不见心不烦，跑到上万公里之外的地方，自己也就会死心了。

仰望，将身子埋得更深一些，鸢感受着水温，就像是怀抱一样温暖。

那就，好好说再见吧，之前还想着不声不响离开的，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提前一天的生日会，应该是个好机会。

至于游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就看他的了。

“我知道你是无法做出选择的。”

夜空，烟花绽放，铺满整片天空。

“但我可以。”

眼前的人是自己心爱的男生，而这是不得不离别的时刻。

和那个时候很像呢，又是自己的主动抉择。

鸢从水中站起，小心踩上拖鞋，架子上的浴巾擦拭着身体每一处的水珠。

打开门，十月底的低温和浴室内的温暖如春形成鲜明的对比，鸢的脑袋更清醒了些。

她被吓了一跳。

刚才那些记忆，是从何而来？

被游不熟练的手法“蹂躏”头发，但脸上还是笑着，只是抬头时甩了他一身的水，两个人都很狼狈；

看到游丢下自己，和新认识的女生亲近，甚至学习怎么扎头发，伤心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除夕夜，最团圆的时刻，选择和心爱的游告别，烟花的爆响遮蔽了所有的声音，但可以看清嘴唇的微动。

“我爱你。”

为什么，自己顺理成章将这些没有发生过的事说成了自己的回忆。

……是缘的回忆吗？

见鬼见鬼，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了，从朦胧模糊的梦境，到现在像是种子生根发芽般，印象逐渐成为忘记不掉的影像。

为什么？或者说，要发生什么？

自己会被取代吗？在不知不觉中，记忆都被替换，虽然还是自己，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鸢不知道。

缘啊，为什么，你都消失那么久了，还要这么折磨我……因为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吗？因为我借用了你的名字吗？因为我选择离开而不是继续争取吗？

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跪倒在房间的地面，鸢第一次对缘道歉。

即使她们是“同一个人”。

……

益照常来到早餐店，和昨天一样，缘会在这里等他。

这是两个人凉薄关系的现在，唯一能给益安慰的时刻了。

果然，缘的面前是英语小册子，手边是加了双份糖的豆浆。

“缘。”简单的打招呼。

“益。”

“怎么了？”

缘的眼神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

“后天是我的生日会。”

“我记得，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那天，我们分手吧。”

轻描淡写的语气，鸢述说着让益崩溃的未来。

不是他想象中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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