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夏日花火（六）（A）

A40.

“游，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有一天不在一起了，不能拉手，不能拥抱，不能亲吻，甚至连见面都变成奢侈的事情？”

记得这还是几个月前，初春料峭的时候，我们挂在悬崖上的时候，鸢和我说起的话。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肯定的吧，感情这件事，没有人能够在一开始就那么笃定。

“不会啊，我们就这么一直在一起，有困难的话一起度过去，为什么要分开呢？”可我还是违心地说出了哄她开心的话。

四个人沉默地站在电梯里，我看着缘的侧脸，没来由的想起了这段对话。

我应该生气的，应该控制不住情绪的，我应该拉过缘来把所有事情问清楚……可我现在这么平静，甚至还能若无其事地完成预定吃饭的计划。

是因为那是缘吗？我没有资格去要求她做什么，她喜欢谁，接受谁，最后和谁在一起，这些都和我没关系。

安慰自己的话而已，我清楚的，我只是想明白了，在那个奇奇怪怪的梦之后。

我有着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亲人和朋友，所以我想对他们更好一些，以前的我总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擅自就将事情决定下来，可是他们真的就会开心吗？

我不想再失去谁了，不想等到他们一个一个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不见的时候再后悔，仅此而已。

所以我不会失落，甚至我还会支持你，新的生活，喜欢的人，这都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哥哥……”柚大概是觉得我接二连三被女生抛弃，有些可怜，拽住我的衣角，想说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来旋转餐厅嘞，真的会转吗？”

“……会啊，当然会，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些小贵了，能看到整个天雪市的夜景也算是他们的特色了。”可柚还是什么都没问，生硬的接下了我的话题。

“今天可是七夕啊，比起相伴而来的情侣，我们这种兄妹的家人组合还是蛮少见的吧。”

“是吧，但是在别人看来我和哥哥也是一对儿吧。”

“想不到某些人居然愿意‘自降身段’和我凑成一对。”

“行了，人都走了，哥哥你不跟上看看？”

“……骗不过你啊。”

“哥哥你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啦，一副欣慰又舍不得的家长模样，和我来这里前爸爸的表情一模一样……哥哥你终于决定放手啦？”

“缘不应该被过去困住，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反正哥哥你自己考虑好了，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没看清什么，然后又去后悔什么。”

“什么意思？”

“没啥啦，随口说说。”

……

缘是前天被益邀请的，在小学期的最后一天，益问缘晚上有没有时间。

太明显了，七夕的时候约一个有好感的女生去吃饭，是什么意思双方应该都再清楚不过了。

“好啊，益你都这么说了。”缘别了一下头发，缓缓抬头，给了益他最想看到的微笑，“我很期待哦。”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步吗。

看着兴致很高的益，缘仍在微笑，只是眼神很悲哀。

然后就到这一天，七月初七。

今天的色调是粉色，整个世界都好像被巧克力包围，就连班里最不引人注目的女生都收到了巧克力。

“大家七夕快乐呀。”黑板上大大方方写着粉笔字，最后一天，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这帮小崽子们闹。

益也走过来，“等会放了学我们就去吗？”

“不，我回家换身衣服。”缘拉了拉领口，“穿这身去吃饭，益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吧。”

“那，那我到缘你家楼下接你？”

“好啊。”

下了课回到家，缘坐在床边，思索着些什么。

就这样吧，这样的话，他一定能放下，然后和喜欢他的那个人在一起。

那自己所有的努力就都有意义了。

“加油，缘。”如此给自己鼓劲。

也许不止是为自己鼓劲。

“缘，你要吃些什么，我去拿。”

思绪被扯回来，自己已经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随眼看去就是天雪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不用，我吃什么待会自己拿。”还在注视着着窗外的景色，缘摆摆手让益不要为了自己操心，“你先吃吧。”

“……是这里的氛围不好吗？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益担心地问。

“不是啊，只是……我有点紧张。”

“哈，那个，那我就先去拿点东西了。”听出了缘的意思，益红着脸跑去拿吃的了。

缘继续盯着窗外城市的夜空，至于她究竟在看什么，只有坐在和她同一位置的人才能明白。

从窗玻璃反射过来的影像，可以看到背后不远处的位置。

游和他的妹妹柚，坐在那里。

开始吧，开始吧。

……

“哥哥，你别老盯着人家看，会被当成心怀不轨的坏人的。”

“你吃就行了，我看看是怎么回事。”盘子里的牛排被切得不成样子，我用筷子夹着这些牛肉块吃，“是要告白吗？”

“那我是不是到楼下先把速效救心丸买好，一会人家告白哥哥你可以赶紧把药吞下去？”

“别瞎说，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啥啊？”

“你说，这小子是怎么把缘收了的？我想跟他学两手。”

“没准是缘姐姐追的人家呢，哥哥你知道什么，还不是羡慕嫉妒恨？”

“我羡慕？我嫉妒？我……我也是七夕有人陪的啊，我在意这些干嘛？”

“可惜是你妹妹坐在这里，早知道啊，我就把夕姐喊过来了。”

“行了行了，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说到痛处就气急败坏，得，我吃，您慢慢看。”

不远处的那一桌，对话也在同时发生着，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不过总归应该是愉快的话题，缘频频轻笑，那个叫益的男生也很高兴。

这么看的话，益也挺厉害的，至少他能约缘出来吃饭，还能把缘逗笑，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很融洽。

缘喜欢他，倒不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了。

我剥着虾，酱油的咸鲜在口腔中扩散，却没什么好吃的感觉，我都快搞不清来这儿吃饭的目的了。

“那么缘，稍微等我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益信心满满的样子。

不多时，捧着花的益回到座位。

“那个，我实在是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所以只好弄这种最普通的了。”挠着头，益不好意思地笑，“我想说的话，就是……缘，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沉默。

餐厅里的其他人都面带笑容，大家很乐意在这种时候看到新的情侣诞生，因为是七夕，又是这么棒的氛围，真正说得上是“良辰美景”了，就缺女主角的一句“我愿意”，经理都让后厨准备好蛋糕等着了。

我剥着虾的手停下来，因为我很想亲耳听到缘的回应。

“好啊。”

掌声，欢呼，粉色弥漫了整个世界。

心底有什么支撑了很久的东西坍塌了，我自嘲般笑笑。

“那就祝你幸福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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