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或许这样，能够得到她的谅解（完）

我做过一个梦，一个很恐怖，却也很温馨的梦。

在梦里，有一对相爱的男孩与女孩，他们生活在一个十分压抑的地方，那里没有生气，没有希望，没有爱。他们想逃离那里，于是开始了逃亡的旅程，但是在旅途的路上，女孩被可怕的食人族抓住了，当男孩找到她时，只剩下一堆残骸。

男孩很痛苦，撕心裂肺，他想怒吼，却无法发声，他只能继续逃下去，逃到一个能够真正放逐自己的地方。或许根本就不存在那个地方，但是他别无选择。

……

三年前，当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白皙的脸蛋上带着笑容，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我坐在角落，木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午后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入，将整个教室填满。

喜欢这种事情真的很巧妙，如果没有那次邂逅，我或许不会相信自己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喜欢上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孩。

【她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装的啊？】

周围的人肆无忌惮地将她的不幸摆上台面，似乎不能说话是她的错。我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不解，同时向他们投去了不善的眼神，但我很快败下阵来。

【你该不会喜欢这个家伙吧？一个听不见东西也不会说话的哑巴！】

刺耳的嘲弄声在我的耳边环绕着，我真庆幸她听不见这些声音。

【你该不会因为你是班长就可以为所欲为吧？别傻了，你的班长只是我们随便选出来的。】

啊，没错。

我作为班长的职位的确是由他们以一种类似惩罚的方式选出来的，除了成绩好之外的我几乎一无所有，如今也早已习惯了被这些人以班长的称呼使唤。

【喂，班长干活呀！】

【这次其实是班长的责任吧？】

【班长在干什么呢？】

类似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我就是一个被囚禁在【班长】这个职位上的失败者，在最光辉的职业下做着最卑微的事情。

他们不喜欢林秋玲，因为她太过耿直。林秋玲会主动承担起班里的活儿，但他们认为这是林秋玲在故意为难他们——从来没有人如此重视过这些事情，林秋玲如今这么做就是在破坏之前默认的规则。

去好好警告一下那个家伙。

他们这般对我说。我接受了，因为我是班长。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多事情了，也不要再出现在那些人面前了。】

我将这些话写在纸条上，但她看完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

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笑容啊？他们是在欺负你啊！

【大家都是好人，谢谢你。】

她依旧笑着。而我并没有把那句‘离开这里吧！’说出口。

我们都是生活在钢铁囚笼里的人，名为高楼大厦的水泥监狱将我们的世界笼罩，她听不见东西，而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我开始偷偷地给她写信，一句两句，一封两封，我发现在信里她才思横溢，她有天马行空的想象，那是我从未拥有过的美好幻想。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逃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

那天下午，我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痕，我明白，只要我们还留在这里就永远无法逃离这个世界的束缚。

我冒着被当事人发现的风险将她的处境告诉老师，但老师却不以为然，在她的眼中林秋玲是一个插班生，也是一个随时都会离开的不确定因素。

【你说的太严重了吧，她们应该只是在和林秋玲开玩笑而已，你作为班长要好好团结同学，不要去想这些。】

那个女人冷漠的态度让我一生难忘。

逃离这里吧。

我卷缩着，不愿再去看她脸上的伤痕。

【那个女人就是犯贱，每天对着别人的男朋友笑，简直恶心死了！】

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不断地从四周传来，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对她有这么多恨。

真恶心。

胃里剧烈地翻滚着，我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连信也不敢再继续往下写，我害怕自己写的信被他们找到。

我隐忍着，直到目睹她被人打倒在地。

【恶心死了，死哑巴！】

干净的校服被泥水染脏，散乱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身后。我拿着作业本，目睹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心脏一阵抽痛。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张着嘴，想呵斥他们，我攥紧拳头，想将他们一个个打倒。但是我没有，因为我是一个懦夫。

【哟，章程啊，这个贱人居然趁着我们不注意乱动我们的抽屉，被我们发现了！】

不是这样的，他们的抽屉堆满了垃圾，她只是在帮忙整理而已。

我想解释，却张不开口。

好害怕……

【啊，是这样啊。】

沙哑得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我选择了妥协。我看不到她的脸，可我很庆幸，她没有听到我的回答。

不久后林秋玲离开了学校，在离开之际，她将联系方式留在了我的课桌里，这是我最后的稻草，她不恨我。

我知道，对她实施霸凌的人里，我才是最让人憎恶的那一个，我才是那个应该被关进监狱里的家伙。

那张由钢筋水泥构成的牢笼牢牢地将我框在里面，我们最终还是无法逃离这个世界，而在逃离的路上，她被现实残忍地杀死，只留下一堆残骸。

我依旧和那些施暴者生活着，没有人看出我心中的芥蒂，那名不愿意作为的老师也如愿以偿地升了职，在我们离开那所学校的时候，她已经是教务处的领导。

只有她死了。

我不知道她是哪一天死的，直到我没有收到回信，独自一人前往她的故乡寻找她前。

……

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呢？

这个悲伤的梦。

我想牵着她的手逃离这个阴森天空下的冰冷城市，却无奈在奔跑的过程中松开了手。

对不起，最应该去死的人是我。

可我

也只是想再看一次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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