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入山

第二天清晨。

朦胧中，一条湿漉漉地舌头突然舔在陈艾脸上。

“唔……”陈艾呻吟一声，逐渐从睡梦中醒来。

而那条舌头依旧不停地在他脸上一阵猛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起床别舔了。”陈艾一边伸出手努力阻止这条舌头，一边努力睁开眼睛，就看到电掣那巨大的青色狼头就在自己面前。

昨晚写完书，陈艾就叮嘱风驰电掣一旦听到对面有行动，就要叫自己起床，然后便倒头就睡。

电掣现在体型比一般的精英魔狼都要大一些。那条舌头也极宽，舔在陈艾脸上，就像一张洗脸的粗布毛巾一般，两下就让陈艾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一看陈艾睁开眼，电掣也停下嘴。

“唔啊……”

陈艾坐起身，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

“电掣啊，谢谢你把我叫醒。但是，你能不能稍微温柔一点？”陈艾又努力抹了两把脸，脸上仍然湿乎乎的。

陈艾干脆开始用水魔法为自己洗脸，一边洗一边说道：“你看看人家风驰，多温柔多体贴？”

在陈艾旁边，浑身雪白的风驰正拿舌尖小心翼翼地舔着小七和佩可的小手。

“呜~！”

电掣不屑地哼了一声，仰起头，脸上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情，眼神似乎在说，此小女子作态，本狼不屑也。

“嗯，你大你有理。”陈艾抹了把水，站起身，走上坡顶，电掣也跟在他身后。

营地里已经有不少人起床了，正在做各种准备。

佩可也醒了过来，来到陈艾身边：“咱们要出发了吗？”

“嗯，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做一些入山准备。”陈艾转过身，把晾晒在一旁没吃完的熟野猪肉收进戒指里。

这些肉都被涂上了一层蜂蜜，既可以改善肉的口感，还可以起到保鲜的作用。

收拾完一切，陈艾又从包里取一罐不知装着什么的黄色瓶子，以及两件灰色的披风。

陈艾一抖披风，对佩可笑道：“来，先穿上它。”

……

而在另一边，灰鹰护送团在忙活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整装待发。

塞留西斯一席劲装，威风凛凛地跨坐在最高的鬣马兽上。奥尔罕则在他的侧面稍矮一些的鬣马兽身上。

乘客们仿佛还沉醉在昨日狂欢的余韵之中，有些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山道，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旅程毫无知觉。只有摆放在车厢前方计算金币的木板格外醒目。

就这样，灰鹰护送团浩浩荡荡两百余人，各怀心思地踏上了探访厄罗纳山脉深处恐怖的道路。

眼见灰鹰护送团完全消失在山道入口，陈艾与佩可终于骑着风驰、电掣朝山的方向走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佩可身上披着陈艾给他的不知由什么东西制成的披风，披风上面还被陈艾抹上了罐子里的淡黄色粉末。

而佩可询问的，正是这黄色的细粉。

刚才陈艾扭开瓶子的一瞬间，风驰和电掣都如临大敌一般俯下身。陈艾拿着瓶子靠近门佩可时，佩可怀里的小七更是吓得嗷嗷叫着从佩可怀里跳了出来。

“这个嘛？”陈艾露出一丝微笑，“这个是……龙的排泄物。”

“龙的……粪便……”佩可一瞬间愣住了，这两个词无论哪一个都极具冲击性。

“没错，龙的粪便，光是闻到它的粪便，就会令大多数魔兽不敢靠近。在森林里前进，这可是好东西啊！”陈艾得意道。

龙，这片辰星大陆上现存最强大最神秘的种族。传说中他们曾经是天界的种族，与众神生活在一起。后来因为太过贪财触怒了天神，被罚增加了身体的重量，于是从天界落到了地面。是一支被贬谪的神族。

虽然它们无法再重返天界，但它们有力的翅膀仍然可以帮助他们翱翔天空，它们无穷无尽的魔力仍然可以震颤大地。

四大种族都对它们又敬又怕。

而在另一些传说里，勇者一开始就是光明女神为了让人们拥有对抗龙族的能力而派遣的使者。

而这个人竟然能搞到传说中龙族的粪便，这……佩可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披风，又看了看陈艾。陈艾总是能在佩可以为已经稍微了解他之后，又带给她更多惊讶。

而陈艾还兀自摇着瓶子里的龙粪，神神叨叨地自语着“用的太快了”“什么时候去拜访静静”“让她再拉一点”之类的话。

陈艾驱使着电掣，直朝没有道路的森林走去。

“我们不走山道吗？”佩可奇怪道，她原本以为陈艾会像之前那样坠在车队后面。

“山道？像个活靶子一样杵在那里让所有魔兽都能发现我们么？”陈艾笑道，“普通人才走大路，岛田家的人都选择爬山！”

说话间，风驰电掣载着两人冲进了茂密的森林里。

进入了森林，风驰和电掣明显有些兴奋。因为厄罗纳山脉的外围才是魔狼族真正繁衍生息的地方。

对于它们来说，进入厄罗纳山脉就和重返家乡一般，熟悉的环境让它们更加如鱼得水。

它们能凭借气味来发现周遭的危险，会根据森林的状况选择最安全宽敞的路径。

此时天刚破晓，山间飘荡着白色的雾气。

走在前面，陈艾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看好他们这次进山么？”

“为什么？”佩可轻轻伏在风驰的背上，手里抓着风驰的鬃毛，山路陡峭颠簸，已经不像走平地那般可以悠闲地坐着。

“其中一点便是——他们明明要进入的是一个全是魔兽的地区，却连一个魔法师都不带。明显是森林冒险的外行。”

“为什么不带魔法师？魔法师很少吗？”

陈艾侧过头：“没错，你们隔壁的精灵王国也许人人都是魔法师，但是在人类帝国，魔法的确没落很多年了。”

在斗气崛起的数千年，也是魔法逐渐衰落的阶段，擅长魔法的精灵被驱逐出境，精灵魔法在罗兰帝国境内彻底消失，而人类中的魔法师地位也一落千丈。

魔法与斗气。

一个是有一定天赋，需要耗费大量财力和心力才能学习的东西，另一个是无论贫富贵贱所有人都能轻易接触的东西，从传播的角度，孰优孰劣显而易见。

而更关键的是——从实战的角度来说，在中低阶段，武者也比魔法师更适合实战。

武者能靠着强悍的身体和斗气硬吃魔法攻击，而魔法师却无比脆弱，往往一刀就能被秒杀。

在辰星大陆，哪怕是一个学识渊博，脑中装着十万三千册魔导书的魔法师，也有被一个目不识丁的小混混用斗气突破防御，一刀捅死的可能性。

所以即使是一些成名的魔法师都会带上武者作为扈从。

甚至有一段时间，“魔法无用论”甚嚣尘上。

再加上魔法卷轴开发带来的替代作用，魔法师这一传统的职业在战场上已经越来越少见，大部分魔法师都放弃了战斗职能，专心在其他领域发光发热。

例如发明了魔核灯的先代大魔导师爱迪死，就用他的魔法彻底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为千家万户带来了光明……

魔法师们逐渐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几乎快要变成一种“比较高端的生活职业”。

而在战斗方面，除了贵族和宫廷麾下，以及一些顶级佣兵团中还可以寻见踪影，其他时候几乎难以看见魔法师。

“但就算如此，我仍然认为魔法师在战斗中有其价值，就像这种时候。”陈艾笃定道，“魔法还没有完蛋。”

说完，陈艾的双眼忽然变得有些飘忽，一道淡淡的六芒星在漆黑的瞳孔中一闪而过。

陈艾的手臂平举，指间闪耀起光华，在空中画出一个魔法阵，一圈涟漪带着丝丝白光在空气中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个中级侦查魔法“万物感知”，方圆百米内所有活动的东西，无论飞鸟走兽，都能像投影一般被陈艾感知到。

与此同时，一层透明的魔法护盾罩在了佩可和小七身上。这种护盾虽然防御效果一般，但胜在持续时间长。以陈艾的反应能力，在魔法护盾阻挡袭击的瞬间，他就能回身保护佩可。

魔狼的本能和嗅觉，柔韧的护体披风，威慑用的龙粪，魔法护盾，再加上侦查魔法。

陈艾的侦查和防御都做得滴水不漏，堪称丛林老司机。

因为直接从山上走的缘故，节省了许多路程，再加上魔狼的灵活性。陈艾两人的前进速度极快。

“追上了。”某一刻，陈艾一指山下，此时群山间仍然是雾蒙蒙一片，但却能听到微微的车轮声。

……

车厢里，艾斯坐在车窗旁，伍德坐在他的对面，此时仍旧睡眼朦胧的，似乎还没有从昨天的醉酒中恢复。

艾斯看了看伍德，又看了眼对面的空座，他轻轻呵出一口白雾，抬头向窗外望去。

现在的他，无论出于哪方面，都希望这趟旅行能早些结束。

黎明的山间飘荡着白色的雾气，有些看不清道路。

左侧是绵延的高山，一条足够两个马车并排的路，绕着山绵延向远方。道路年代及其久远，地面被青色的低矮植物覆盖着，几乎看不出修建的痕迹。不知是何时代，何人所凿。

道路的右侧，是陡峭的悬崖。

悬崖下，静静流淌着一条宽阔的河流，奇怪的是河水竟然呈现出淡淡的紫色。而且明明是一条河流，看上去却宁静得可怕，就像是从未曾流动过的一滩死水。

河流的另一侧，则又是一连串耸立的高山，山顶统一朝着北方俯首。掩映在晨雾中，显得既神圣又诡谲。

车队十分安静，包括乘客在内，没有任何人在交谈，空荡荡的山谷里，只有马蹄、车轮与脚步声。

奥尔罕和一众精英干部都无比谨慎，不论他们再如何相信勇者的强大，这里都是传说中最恐怖的山脉，容不得他们有半点松懈。

车队就这样谨慎地前进了两个小时。一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太阳缓缓升起，山间的迷雾逐渐散去，露出翠绿的森林，众人的视野也逐渐开阔。

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山林里开始焕发生命的气息。仿佛连犬牙交错山头也变得不那么狰狞。

“这里真的是恐怖的厄罗纳山脉吗？”终于有乘客发出好奇地声音。

他们原本以为，进入山脉之后会有一场场血雨腥风，到处是的危险的魔兽，勇者会大杀四方，带着灰鹰护送团一路浴血鏖战。

但没想到，一进了山，竟然如此安宁，商道上至少还有魔狼，而这里——却似乎什么也没有。

乘客们逐渐活络起来，车厢里逐渐传出谈话声。

而此时在山上与车队平行前进陈艾却突然眉毛一皱，轻轻拍了拍电掣。

电掣会意，停下脚步，风驰也紧随着停了下来，双狼保持了绝对静默，耳朵竖起，似乎在仔细倾听远方的声音。

很快，佩可也凭借自己的狼耳听到了一些动静，似乎有一大群什么东西正在前方移动。

“是冲我们而来的吗？”佩可有些心悸地问道。

虽然她相信陈艾的能力，但这里毕竟是传说中的死亡之地，说不紧张是绝无可能的。

“当然不是。”陈艾轻轻摇了摇头，此时才刚刚进入厄罗纳山脉，陈艾自信没有什么生物能够在自己发现对方之前发现自己。如果说发现了什么，那必然是……

陈艾看了一眼山道上运输着各种商品的臃肿车队。

忽然间，前方的树林像活过来了一般摇动起来，绿色的波浪一层一层地向山下传递。而这边波浪的终点，赫然就是灰鹰护送团的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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