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病态的狂欢

危机在顷刻间被解决，狼狈逃窜的乘客，手足无措的佣兵，一瞬间，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塞留西斯立在半空中，光的双翼微微闪动，似乎比太阳的光芒都不逊色。

神迹，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一片沉默中，塞留西斯转过身。

此时的塞留西斯面庞上不再是温暖的笑脸，而是如刀锋般犀利而冷峻。那双淡蓝的眼眸被逼人的金光所覆盖。

“我是塞留西斯·卡恩！是帝国的勇者，也是人民的利剑！我已经说过，我和我的剑，百分之百可以保证带领你们到达普拉德城！”

勇者的话在斗气的增幅下，如穿云裂石一般，回荡在整片森林。

“我的子民，无需担心，更不要惊慌失措。并不是我们要通过厄罗纳山脉，而是厄罗纳山脉将要颤抖地迎接我的到来！吾剑所指，所向披靡！”

话音一落勇者以剑指天，一道冲天的剑光升起，比秒杀黑伏罗那天更具威势，直欲冲破云霄，使天地变色。

圣光闪耀处，即为勇者，勇者所在处，即为女神的光芒，即为子民安息之所。

——《光明神教圣典》

奥尔罕看了空中宛若神明的塞留西斯半晌，然后举起自己的手高呼道：“塞留西斯！塞留西斯！”

一开始只有奥尔罕一个人在呼喊，渐渐地，开始出现附和之声。

紧接着，整只车队响起近乎疯狂的呼声：“塞留西斯！塞留西斯！塞留西斯！”

几乎所有人都在高呼勇者的名号，叫声传遍四野。

塞留西斯则手持菲拉诺，威风凛凛地漂浮在半空中，享受所有人的赞誉。

远处，佩可扭过头看向陈艾。

陈艾看着狂欢的人群神色如常，眼里甚至有三分无奈和三分无聊。

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的神色代表自己这位原主人已经发猜到了所有后续发展，也估计到了勇者的实力。陈艾对这支车队未来的判断并没有因为勇者表现出来的实力而发生改变。

这些日子以来，和陈艾相处得越久，佩可就越觉得他神秘。好像他什么事情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那个勇者的表现从各方面来看都堪称无敌，然而落在陈艾的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平常。

陈艾神情淡漠地把望远镜收回戒指里，然后嘴里淡淡吐出两个字：“装逼。”

……

上车之后，乘客们的热情却还没有退却，他们高声谈论着刚才的一幕，对勇者不吝任何赞美之词。

几位熟悉教典的虔诚信徒甚至开始背诵教典中称颂勇者的章节，赢得满堂喝彩。几乎把勇者捧成了无敌的救世主。

众人正聊在兴头上，一个佣兵跳上客车车厢，在最前方悬挂起一块木板，用炭笔在木板上写下数字“一百三十”。

“这是什么意思？”有乘客问道。

佣兵笑着说道：“奥尔罕团长说了，这次带着大家跨越厄罗纳山脉，引起大家的担忧，他感到非常抱歉。为了补偿大家，在通过厄罗纳山脉的路上，灰鹰护送团获取的各种收益，都会分百分之二十给大家！”

坐席间发出惊叹。不少人坐了一辈子车，只听说过护送团走到半路漫天加价的，从来没听说过有护送团坐车还带送钱的。

原本还对灰鹰护送团有非议的乘客们顿时对灰鹰护送团好感度提高不少。

佣兵继续大声道：“而这个‘一百三十’则代表一百三十个金币！是刚才击败的两头铁甲犀牛，加上一路上的魔兽的百分之二十！最后到达普拉德城之后，累计的奖金都会平均地分给在座各位！”

车厢里一静，随即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人都在举手相庆。

整整一百三十金币！那可不是银币，而是金币啊！

要知道，车上的乘客一共也就百来人。他们还未踏入厄罗纳山脉，就已经分到了相当于自己票价的钱。

也就是说， 接下来每杀一只魔兽，都是净赚！

勇者那无敌的身姿，让所有人都心中大定。而那块木板上的高额收益，更使得所有人的心态都开始发生转变。

他们不再恐惧厄罗纳山脉，反而开始把自己和灰鹰护送团绑在一起。他们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行程到底能遇见多强的魔兽？到底能赚多少钱？

“太好了呢！”贾古德转过头，笑着对艾斯说道，“这一下咱们的安全有保障啦！”

不同于绝大部分乘客都是大商人或大贵族旗下的负责运输货物的仆从，贾古德作为一个老板，倒不至于为几个金币高兴。但看到勇者大显神威，他还是为自己的安全得到了保障而感到高兴。

“嗯，是呢。”艾斯也露出笑容，只是着笑容却有几分勉强。

钱和勇者，这两样最吸引艾斯的东西，在这一刻竟然同时失效了。

不知是因为失去雷克萨的伤痛，还是之前与勇者的对话时勇者那恐怖的气场，艾斯只觉得这一刻，自己与周围欢乐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贾古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明明勇者可以一开始就出手，为什么要等到最后才动手呢？真是，吓我们一跳。”

艾斯闻言一愣。

……

“当然是为了装逼。”陈艾一脸轻蔑地回答佩可的提问。

装逼是什么意思？佩可一脸呆萌。

“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塞留西斯等到最后一刻，当所有人的恐惧发展到一个极点之后，再突然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你认为会怎么样？”陈艾侧过头问道。

佩可呆了呆：“唔……所有人都会无比感激他？”

“没错，但不仅如此，”陈艾点点头，“要知道进入厄罗纳山脉范围之后，乘客们几乎等于被灰鹰劫持。但因为是自己选择的路，即使后悔也很难回头。所以现在，无论他们想或不想，都必须跟着团队前进。”

“塞留西斯希望让所有人认识到，从踏上这条道路，他塞留西斯就是人们唯一的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勇者的崇敬就会进一步转化为盲目地崇拜。”

佩可想了想，问道：“就像艾斯那样么？”

陈艾哑然失笑：“没错，就像艾斯那样。”

陈艾接着道：“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这就是塞留西斯想要的，他要让这个车队的所有人，在这次冒险中，彻底成为他的狂信徒。而奥尔罕显然知道他的心思，有意配合着把他捧上神坛。”

“奥尔罕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奥尔罕来说，什么样的方法都好，必须要让乘客安定下来，哪怕是病态的崇拜。所以他们利害一致。”

“原来……是这样。”佩可点点头，“可是，难道就没有人能发现他们的企图吗？”

“如果是完全客官冷静的情况下，也许会发现吧。但一旦自己变成利益关系者，他们就会对真像视而不见。为了证明自己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他们会愈加偏执愈加疯狂配合奥尔罕的引导进行个人崇拜，很可笑吧？就像把头**地里的鸵鸟那样。”

佩可想起刚才众人欢呼的疯狂叫声，连远在几里外的他们都可以听见。那些叫声仿佛在对抗着什么似的，的确有种说不出的病态。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在生存危机面前，所有虚幻的东西都将消失。而虚幻的东西消失带来的痛苦，甚至远超现实本身。”陈艾淡淡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吧，过几天你就会明白，”陈艾回过身，“车队要继续走，咱们也要准备出发了。”

……

车队前方，灰鹰护送团的团员正在打扫战场。

塞留西斯走到雄犀牛身边，俯身捡起那根巨大的牛角，仔细盯了半晌之后放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里。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地回到车上。

犀牛角是犀牛全身上下最值钱的部分，价值约占了雄犀牛总产出的三分之一。

负责打扫战场的佣兵看着勇者的背影欲言又止，奥尔罕及时走到这名佣兵的身后，伸手拦住了这名佣兵，然后摇了摇头。

佣兵会意，又低下头忙活自己的去了。

奥尔罕这才盯着塞留西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让他帮我们代管一会儿吧。”

说完奥尔罕阴恻恻一笑，又开始指挥佣兵们干活儿。

因为路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当天夜里，灰鹰护送团才终于来到山脚下。奥尔罕一看天色太晚，就寻找了一片开阔地安营扎寨。

山林里物产丰富，佣兵们去四周清扫魔兽时，还打到了不少野味。

当天晚上，营地里点起篝火，灰鹰护送团的人架起铁架，把野猪肉和野鸡肉放在火上烤，想吃的人可以去找负责分发烤肉的佣兵要。

劫后余生，还有钱赚，所有人都围在篝火旁又笑又闹，兴致出奇地高昂。

奥尔罕团长更是慷慨地从商队的酒商手中买了一桶酒为众人助兴。

有肉有酒，晚会的气氛愈加热烈，甚至还有人在篝火旁跳起了家乡的舞蹈，周围的观众也跟着打拍子吹口哨。

在漆黑的厄罗纳山脉脚下，人们载歌载舞。仿佛他们不是来穿越危险的厄罗纳山脉，而是出来郊游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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