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七章 输赢

没想到，帮助往生镜扳回一城的，会是自己的佩刀。

人们都知道，葬天崖和往生镜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包括葬天崖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是谁说朋友之间，不会有一些别的情感？

只不过，对葬天崖来说，这份情感一直被深埋心底罢了。

杀手公会，是一个冰冷的世界，葬天崖自从加入了这里，就没有一天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明媚。

直到第四杀圣奈何桥——冷淅淅退位，萧雪接替了她的位置。

那是一个冰雪美人，在她最开始出现在杀手公会的时候，葬天崖只不过感觉眼前一亮，却没有过多的新奇感。

但他们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点——加入杀手公会，只不过是接替了前人的使命。

葬天崖的使命，来自于接替死去的父亲涯天。

萧雪的使命，来自于被软禁的冷淅淅。

只不过和在懊悔与失望中度过的葬天崖，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女虽然冰冷，却能以平常心面对杀手的世界。

当一个人开始关注另一个异性，往往就是一段恋情的开始。

萧雪的机敏、果敢、强势一点点吸引了葬天崖，对于加入杀手公会后总是独处，没有机会和女人接触的他，萧雪的出现无异于天降人间的仙女。

他喜欢上了她，却没什么机会和萧雪接触。作为以佣兵身份行走的人，他总是在出任务。或者是杀手公会的任务，或者是佣兵公会的任务。

后来，那个令人嫉妒的男人出现了。

那个男人自以为是挑战了所有杀圣，最终却不停落败，只得到了第九杀圣的位置——当然，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手，和以后每一次的交手一样，往生镜都输给了他。

可是葬天崖后来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赢过一次。

因为往生镜一次次的失败和爬起，赢走了她的目光。

更为讽刺的是，在他意识到这件事之前，他们两人成为了朋友。

朋友妻，不可欺。

奈何桥与往生镜两情相悦，不论是身为往生镜的朋友，还是身为“江湖侠客”，他都不打算在中间做什么。

甚至于他还经常作为两人之间跑腿的人。

直到杀手公会奉命令“云散”，将大部分人撤出澜云城之后。

往生镜的离开，让奈何桥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

这世上最擅长隐匿气息的她，却轻易的被葬天崖近了身。

葬天崖知道了，自己或许一辈子也赢不了往生镜。

即便往生镜有无数的缺点，即便他比往生镜强数百倍，即便他和奈何桥见面的次数比往生镜和奈何桥更多，即便他才是先出现的那个人。

因为奈何桥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他的位置。

接着，往生镜接下了那个任务——刺杀游小绝。

他必须接下，如果放游小绝到了魔痕大陆，将会给黑暗教廷带来难以修复的重创。

出于对奈何桥的关心，也处于和往生镜的交情，葬天崖去通知了奈何桥。

可是，当他来到青兰学府时，看到的是一个望着窗外发呆，甚至他摸到了她背后都毫无察觉的奈何桥。

“这是第二次了，奈何桥……”

“……有……有什么事吗？”奈何桥比他想象中更加慌乱，葬天崖只能暗中咬了咬牙，面不改色道：“有，新的任务。”

“什么任务？”

“抹除掉江连地在青兰学府的入学记录，还有帮燕雨蝶办理退学。”

“为什么？”

“江连地的存在暴露之后，他已经不能来这里继续学习了，太容易被姜天找到。之前刺杀浮掠影失败，元素追踪仪已经发明了出来，阻止大天使的降临失败了。实行第二计划行刺大天使。教廷已经宣布了圣子圣女的身份，我们也不能拖下去了。过段时间安排好夜无痕这边的事，就接圣子和圣女回国。”

“燕靖的呢？”

“他的留着，以后也许还会用到。”

“明白了。”

奈何桥接受了任务，可葬天崖并没有离开。

这样踌躇不前的奈何桥，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奈何桥。

“咣——”

刀光一闪，数枚飞针被打飞，胡乱的钉入了墙中。

“你做什么！”

奈何桥因他的突然挥刀，警惕的皱起眉，后退了数步。

他当然手底下有轻重，刚才那一刀早就留了情。

如果他真想杀她，这个距离以奈何桥的修为和身手，没可能从他的手中用飞针夺取先机。

最擅长隐匿的杀圣一旦被他这样的杀圣隐匿近身，根本一无是处。

葬天崖想要斥责奈何桥一顿，可是却没有这样的立场。

奈何桥的任务仅仅是待机，她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不，不对。

他的确有一个立场，尽管他不喜欢这个立场。

这个立场，是往生镜朋友的立场。

“让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而已，你如果一直是之前的样子，没等和往生镜再见，就得死在任务里。”

奈何桥神色复杂的回收了所有的飞针，望着手中的飞针发呆。

葬天崖，是十杀圣中第二不擅长隐匿的人，仅仅比往生镜强上一点。

如果说往生镜是因为学艺不精——或者说根本不懂得隐匿，葬天崖则是不屑为之——如果不是组织要求，他根本不会学习这些。

“葬天崖……”

“我当然，知道啊……”

奈何桥后面的话，葬天崖听到了。

他本以为他解决了这里的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那么快见乔奈何第二面。

可是，或许他在心底也有那么一丝侥幸。

万一往生镜死在了任务中该多好。

他的期望实现了，往生镜失去了消息，而往生刀出现在了魔痕大陆。

可是他发现自己并不高兴。

那是当然的。

因为他最好的朋友死了。

游小绝带着往生刀，杀到了魔痕大陆。墨玉想用自己为诱饵拉游小绝同归于尽，最终宣告失败。

而葬天崖，只能怀着沉痛的心情，去见奈何桥第二面。

“有新任务了？”

“没有，我只是来通知你一件事。”

“今天你为什么没有偷偷摸摸到我身后吓我？”

“因为……”

因为我舍不得吓你。

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已经沉痛万分。

“景王胜……失踪了。任务失败，目标带着他的刀又出现了，他可能已经……”

嗖嗖的风声响起，几枚飞针擦着涯葬天的头发掠过，涯葬天却没有任何动摇。

只有他发间的寒霜告诉他，奈何桥动了真格，因为那几枚针全部都是冰魄针。

“你骗我，他可是‘十杀圣’的往生镜，怎么可能失败。”

“谁都会失败，我何尝不是‘十杀圣’的葬天崖？如果我成功刺杀了浮掠影，元素追踪仪不会出现，暗夜精灵不会被抓住，大天使不会降临，也许也不会有他的这个任务。所以……我得向你抱歉。”

“……你骗人。”

“新的往生镜很快会选出来，到时候我再来通知你。”

“你骗人……”

涯葬天又看了一眼腰间的刀。

以后，不会再有人帮他断刀了。

“至少，我会帮他把往生刀夺回来，一名杀手或许可以被他地敌人杀死，但一名刀客不该这样被他的敌人折辱。”

……

那个时候，涯葬天真的是这么想的。

无痕夜这个第十一杀圣出现的真正原因，只有他猜到了几分。

因为往生镜死了。

葬天崖将代替往生镜在澜云城作为联络点，那么就需要一个人代替他成为江湖人。

身为暗夜精灵最后的一员，实力强劲，身世孤苦伶仃又无人在意的无痕夜，是最好的人选。

他曾以为往生镜真的死了，也曾以为既然如此，他或许有了那么一点点机会。

可是四年过去，无论是和奈何桥拉近距离，还是找到游小绝拿回往生刀，他都没有做到。

奈何桥关闭了心门，一心一意为黑暗教廷服务——她真的相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就说明往生镜还活着。

而游小绝更是失去了消息，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一直到今天。

游小绝和往生镜同时出现了，而且往生镜还拿回了他的刀，回到了澜云城。

见到往生镜的那一天，葬天崖呆住了。

可是，他依然怀着复杂的心情，告诉他。

“欢迎回来。”

……

万年之前，曾有一位魔龙皇被那异骨附身，却依然保持了很久的自我，最后才被白狼坑杀在大漠之中。

可是被誉为“江湖侠客”的葬天崖，却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完全沦陷了。

或许，这本就是他内心所期望的吧。

也正因如此。

被附体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命运之子。

他去找了往生镜。

“为什么，你那个时候，没有死呢？”

葬天崖闭上眼睛，因为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他将断罪者丢在了一旁，重新拾起了身后的葬天刀。

“委屈你了，老伙计。”

葬天刀反射着阳光，残缺的刀身此刻竟亮出了更甚以往的锋芒。

原本在排斥着葬天崖的刀意，在葬天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溃散了，将葬天崖整个笼罩，一点点攀升，就像一枚石子投入了湖泊，葬天刀的刀意搅乱了整片草原的风。

葬天刀，从来都是一柄残刀。

断刀不断刃，残锋不残风。

即便伤痕累累，葬天刀也不会失去光芒。

葬天崖从来没有赢过往生镜一次。

即便不再是自己，也没能赢。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他是一个刀客。

不论抱着怎样的目的，不论期望怎样的结果。

他所能用的方式只有一个。

那就是用自己的刀，杀死自己的敌人。

来吧，往生镜，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次，是你所希望的，你我之间的对决。

仿佛是感受到了葬天崖的决意。

又或者是感受到了葬天刀重新焕发的光芒。

又或者，是两人的刀意在那一刻碰撞了。

刚刚拔出往生刀的往生镜，在大坑的另一端和葬天崖对视。

目光相撞。

刀光乍现！

……

（葬天崖留下过的伏笔，几乎都是在往生镜（景王胜）和奈何桥（萧雪）出现的时候。

现在大家可晓此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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