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页 城中村最不能招惹的人是谁？

我们四个晃到这个村口的大排档时，时间才五点出头，老冯正在他摊车简陋的流理台上切配装盘，准备食材。

看到我们坐下来他也不招呼，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忙他的事情去了。

老冯，看外表大约四十岁的精瘦汉子，性格上属于少言寡语的类型，大多数情况下，你结完账他都不会跟你多说一句话，我为此一度怀疑他是个哑巴。这种性格的人做生意就已经很吃亏了，可他的外表更吃亏。

老冯左半边脸爬满了黑褐色的疤痕，左眼也是瞎的，再加上他总是一声不响地切着菜，看上去就像恐怖片片场里跑出来的特效化妆演员。

性格和外表这两个因素直接造成了这个大排档的人气极差，这都到饭点了还只有我们一桌四个人来吃，这生意怎么做得下去嘛？

“这个青椒猪肚很好吃的哦，还是说橘子比较喜欢吃鱼？”

“猫喜欢鱼没错，但老子现在是人啦，什么都想尝尝看。”

小海棠正在拿着粗糙的A4打印纸菜单和橘子一起点菜，赵兆则去老冯那边拿饮料了。

点菜单也得自己写，写完还得自己给老冯送去，要喝饮料酒水也得自己去老冯的摊车边上拿。来这个大排档吃饭，客人不仅仅是个客人，还得扮演一个服务员的角色。

我一时间没什么事情能做，就撑着脑袋看橘子写点菜的单子，寻思着这笔记还蛮厉害的，连文字方面的知识都给橘子教好了。

看了一会儿我便忍不住赞道：“橘子，你这个字写的还挺好看的嘛？”

橘子照着菜单一个字一个字的写，落笔行字虽然生涩但写的很用心，有笔顺上的错误小海棠也会当场指出纠正。虽然说不上什么笔锋利落，但是很整体上很规整，也没有歪歪扭扭的情况，明明她才从猫变成人才不过一天。

“没有啦，这都是海棠姐教的好~”

“哪有，这明明是橘子你悟性好啊，一晚上能学到这种程度，可不止是老师的能力。”

橘子的点菜单写完了，小海棠拿着给老冯送去，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开始生火颠炒了，仍然是没有一句交流的。

其实老冯不乐意说话也不是问题，他完全可以招一两位兼职的服务员每天晚上来帮忙，只要生意上去了，多付几个人的工资都是绰绰有余的，可他非得一个人单干。

我们三个作为回头客，都对他的手艺感到惋惜，明明炒的一手好菜却没什么客人，没有比这更浪费才能的事情了。

好在上菜这事还是老冯亲自动手的，他每炒完两道菜就一手一盘给我们端上来了。

由于设备上的限制，老冯这个路边摊大排档的菜基本以炒和炸为主，最多边上支个炭火烤架，再加上唯有我们一桌客人，所以上菜速度很快。

一桌七个菜很快就上齐了，老冯炒菜时很舍得下料，加上我们这边还有两位女生，所以七个菜其实是点多了的。

吃到一半，小海棠举起手中的塑料杯说道：“那么，欢迎橘子妹妹成为我的家人！”

虽然小海棠这句话有点挑衅我的意思，不过我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还是举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可惜塑料杯碰不出好听的叮叮声，只有“咔啦咔啦”的塑料音。

“即使进了你家的门，橘子也还是我的妹妹。”我抬手揉了揉橘子的脑袋，她没有选择躲开，任由我抚摸她头上的猫耳型的翘毛。她红着眼泛起了泪花，举起手头的塑料杯“咔啦咔啦”地和我们碰杯。

“谢谢你们~老子心里超high的！”（脑补：谢谢欧尼酱，人家真心地感到幸福哦！）

按照顺序来说，本该轮到赵兆说些什么祝福的话语，可他却不太配合。他板着脸有些戒备地盯着橘子…的身后，用只有我们才能听见的低声说道：“有搞事的家伙来了。”

听了赵兆的话，我下意识的转头望去。

几个揣着铁棍和铁链的小混混，拽的跟二万五似得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吃饭的。一向面无表情的老冯，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种教科书一般的找茬场面，怎么就让我给碰上了，难道是我的主角光环触发的剧情吗？

这几个混混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基本可以确定不是村里人——城中村规模又不大，年级相当的孩子大多相互认识。

“你们先走吧，这顿饭就不收钱…”事发突然，老冯他难得开口却是劝我们离开，这位年近四十的大叔虽然外表恐怖了点，但内心还是个老好人。

讲道理啊，就算我想走，小海棠会走吗？这个丫头继承了她老爹一身正气，遇到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况且真不是我吹牛逼，就这七个杂鱼相的小混混…加起来未必够小海棠一条腿踹的。

“走什么呀，我们吃的正开心呢~”眼看着小混混凑过来了，小海棠笑的可愈发高兴了…仿佛那就是七个沙袋。

我印象中，这群三流地痞流氓就喜欢找老冯这种小摊贩要钱，在他们看来你本身就是违法的，报了警你自己也没饭吃了，但不报警那就天天带人来砸场子，砸到你交钱为止。何况城中村本身位置上就较偏，老冯也是为了躲城管才搬过来的，他们也就显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走在混混队伍最前面的是个莫西干头的胖子，明明天色已经很暗了他还带着一副没品的墨镜，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钢钉皮夹克，要不是他长得太胖，倒颇有一股死亡金属乐队主唱的感觉。他手里拽着一条大铁链子呼呼的猛甩，铁链的呼啸声倒是挺有气势，可他差点就砸到自己身后抄着铁棍的杂鱼B了。

他身后这堆小弟基本上也都是这个风格的造型，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世纪末片场里跑出来的，MAD MAX？还是北斗神拳？

大铁链子猛地砸在一张空的塑料桌上，把桌子砸得粉碎。

这肥头大耳的胖子明明没有老冯高，偏偏还要歪着脑袋用鼻孔瞪着老冯说话，乍一看跟的了颈椎病似得：“不管有没有听说过都给我注意了，哥几个是雷老虎的人，从今儿开始这条街都归我们帮派管了——你在这摆摊挺久了吧，是不是该把这个营业税给交一下？”

他说话间看到我们这桌唯一的客人都死盯着他，这胖子还朝我们招呼：“看什么看，你们继续吃，我们收保护费也是有原则的，跟你们没关系。”

这话听的我差点没笑场，我也算是看过古惑仔系列或者黑涩会系列电影的人…现实与电影一比，这群小混混还自称帮派什么的实在是low爆。而且他们这队人除了这个带头的胖子，剩下一个个都跟瘦猴似得，比我还瘦，这种身板怎么能打架吗？

老冯虽然是个路边摊炒菜的，但是从性格上我就能看得出来，他绝对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对客人都不愿意挤个微笑出来的人呢，还能指望他向这群地痞流氓低头？

果不其然，老冯把手上的菜刀往案板上一砸，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这胖子也是面色一黑，发现自己惹到个硬骨头，他重新甩起了大铁链子，厉声道：“那你这小破排档也别想开了！兄弟们，给我砸了他的——哎呀！”可惜他台词都没念完，就被小海棠飞起一脚踢在侧腹，横滚成一颗皮球，捂着肚子再也没起来。

这就是实力。

要是我独自遇到这群三流混混我可能还会害怕一下，正因为有小海棠作为依靠，我才能保持这份看猴戏的心情吧。虽然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去依靠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女孩子有些丢人，但是年纪轻轻就拿到空手道黑带三段的小海棠，她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

她和这群混混一比，就像超级系和真实系高达的区别，双方感觉上就不在一个次元。

反应过来的小弟倒是没有逃跑，挥舞着他们的铁棍和铁链就朝着小海棠抡过去。

“哎呀，真是一群没有绅士风度的杂鱼，怎么能对娇滴滴的女孩子动手？”

自称娇滴滴的女孩子的小海棠，灵活的避开了混混们的攻击，接着一脚一个的把他们踢飞出去，整个过程轻描淡写，好像她不是在踢人，而是在踢毽子。

而赵兆则承担了一个补刀的作用，看到还想爬起来的，就一脚踩回地上。

橘子则一边吃着菜，一边给小海棠摇旗呐喊，满嘴的666666。

至于我…我这不是担任着解说员的工作吗！没有我的视角，你们怎么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一分钟都不需要，七个世纪末风格小混混的全都趴在地上俯视着小海棠短裙下的安全裤。

顺便一提小海棠的安全裤是黑色的，安全裤真是坏文明。

“你们知道这个村子最不能招惹的人是谁吗？”我上前一步站到了小海棠身后，狐假虎威地说道：“就是你们眼前这位智勇双全的小海棠、城中村女帝、城郊结合部无败传说、血染的黑带三段、碧阳女校初中部学生会长、来年的高中部学生会长、Rider Kick的传承者、绝壁的高墙——嗷~”

被小海棠踩了脚尖，我痛得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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