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华胥……梦……

莲子低头，看着手里抱着的信封，只觉得倍感沉重——在“想要回应梅莉的期待”这样的祈愿上，这些证据如今更承载了一份对这间破旧的酒吧的记忆。

她不由得转过身，再回头看向酒吧内部的情景：石崎千代子坐在柜台后方，咧着嘴大笑着冲外面不断招手，想必除了告别之意外，也是在期待着莲子下次再来吧；而那位明显和照片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的老人，只是在沉默地擦着手头那仿佛永远擦不完的玻璃杯，一言不发。

——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我们的手上，真是非常感谢你们。

莲子喉咙滚动一下，有些许哽咽的感觉。无论回想多少次，她依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语实在太冲。

——下次有机会的话，把梅莉介绍到这里来吧。想必她也会很高兴认识这样的，真正在探索和境界有关的线索的人吧。

莲子最后对着这祖孙俩挥手道别后，才头也不回地往这条有些狭窄的小路外头走去。现在外面的灯红酒绿已成气候——同时也意味着各种牛鬼蛇神都会在大街上开始游荡——莲子可不敢在夜行太久。

看着莲子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千代子终于放下挥动得有些发酸的右臂。她以左臂撑起下巴，叹出一口寂寞的气息：“能邂逅这样的奇人，也真是一段奇妙的经历呢。是吧，爷爷？”

老人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杯子，端坐着看着身边的孙女，坚定地点了点头：“是啊，那确实是个奇人……她是能看明白这张照片的，从她看到的第一眼时那般震惊的神情便能看出来了。”

千代子趴到柜台上，压得整张脸都扁了下去：“和我就不一样了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走进你们的世界。那张照片上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我也只能听爷爷你稍微说说啦。”

“呵呵……不必强求。”老人笑起来的时候，连花白的眉毛都跟着颤抖着，“这样的秘密，能传承下去，本身就是一种缘分呐。”

不知为何，原本永远活泼地应上每一句话的千代子，在她的爷爷道出这句话后，沉默了许久。

“爷爷，以后……我还有机会，和她见面吗？”千代子的目光漂移向店内，那障碍物的阴影，其实是诸多桌椅胡乱地堆积着所造成的。这让她不由得联想到只在网络图片上得见的乱葬岗的景象。

“也许吧。完全陌生的人能相见，本身就是一种缘。”老人的目光则投向店门之外，不知在看着远方的什么东西，“而想要再次相见，更需要缘分了。小千代子，你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吧？”

“嗯。”千代子把头埋到交叉着的双臂之间，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她的袖口似有被染成深色的区域，而且还在略微扩大。

——她还没来得及向莲子说明“这家酒吧即将被取缔”的事实。而莲子全然没有注意到过度混乱的桌椅，也想必没有在意到这一点吧。

——这一别，说不定就是永别。她们两人在这个晚上还只是交换情报的关系，远不够亲密到足够交换邮箱地址的程度……

“墓场物语，墓场物语……我当初心血来潮开这家酒吧的时候，想着什么呢？”老人喃喃道，“该被时间埋葬的，终有一天，会被时之沙掩埋的吧……”

“但我们还是要祈求着在某一天，足够幸运的考古者能从这层层叠叠的时之沙中，发掘过去，对吧？”千代子的声音从衣服下传来，显得有些沉闷，但听上去确实那么地坚定。

老人沉默半晌，站起身来，拍了拍孙女那虽然比过去宽阔了不少，却仍在一抖一抖的肩膀：“不早了，快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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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台野墓园中，幽灵仰望着再度回归原本模样的，一片漆黑的夜空，只觉得人间如梦。

刚才的古寺以及自其后方飘出的樱花花瓣的景象仅仅维持了一瞬，紧接着它便被夜空再度吞没，消失不见——但只要那样的景象出现了那么一瞬间，就已经足够在这个幽灵的心底留下十足的深刻印象了。

毕竟，就它所知的幻想乡里，能有这般如梦似幻的情景的地方，只有一处……

它再度低下头去，看向那个看似平凡的墓碑。它刚才拼了老命撞了它一下，结果只是让其稍微偏了一点——而且不知是不是这只幽灵的错觉，现在这个墓碑再度归位了。

“以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打开这个通道吧。”这只幽灵自言自语道，“再想想那个叫神子的家伙特地提起少女秘封俱乐部……看来我要打开通往幻想乡的大门，还得依靠她们两个喽？”

在确定自己的决心之后，这只幽灵转身，开始向墓园之外飘去。这一次，它已经可以说是不虚此行了。

它剩下要做的事无非就是每日来到这片墓园中进行观察，等待着那两个少女的到来，从而借由她们两人之手打开通往幻想乡的大门……

想到这里，这只幽灵突然感到外界的惶惶终日的生活，多了一分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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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不知道的是，就在它离去之后没多久，一个对它而言非常熟悉的，如同太阳一般闪耀的身影出现在这块墓碑面前。

这位正是神子，不过这次她身边并没有两位忠臣相随。神子盯着这块石碑，不由得蹙起眉头，连带着如同一对耳朵一般的长发抖了抖。

“这只幽灵……无视了规则，打开了这道通往幻想乡的大门的缝隙？”神子降落下去，伸手扳了一下一下这块墓碑，再抬起头看看夜空——毫无变化。

“凌晨二时三十分，把墓碑向右拧动四分之一圈，即可打开通往冥界的大门”，这正是打开这道结界的“规则”。若要打个比方的话，这就好比一个电子密码锁的密码。

而那只相当特殊的幽灵只是撞了一下这块墓碑，便把这层结界撬开一条缝隙……这样的行为，就好比拿一根大致拧成符合锁孔形状的铁丝**这个高端的电子密码锁中，随便一拧，就几乎把锁头解除，甚至跳过了输入密码的过程！

“真是不可思议呢……这只幽灵。”神子看着这只幽灵远去的方向，轻笑一声，“果然，它是特殊的啊，它和管理幻想乡大结界的存在，必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这就像开后门一样，这只看似平凡的幽灵既然有这样的特权，必然是有什么存在希望它能回来。

“不过……”神子回头，再看向这块墓碑。

她的目光深邃异常，仿佛眼中不只有和这棵树关联的幻想乡结界一般。

“让它回到‘这里’去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

在屏息沉思片刻后，神子舒了口气：“现在想也没用，等到这层境界被打破的那一天再说吧。”

她的目光越过墓园，投向远处的，象征着城市的光点之阵中。

“而你们……也会在那一天，来到这里见证一切的吧？”

神子伸出笏板，拍了拍自己心头。

“布都，屠自古，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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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原型仍为《华胥之梦》，不过，如果仍把省略号当做杂音的话，那么这次的杂音，毫无疑问要小上不少。

为何如此呢？大概是因为，幻想的花火，终于在这个冷冰冰的科学世纪中擦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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