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眺望万物之眼（三）

艾维尔抬头看了一眼图拉，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转到她的身后，那个一脸无所谓的家伙身上去。

“活尸，你怎么看？我们的战略重点还是应该继续放在堤丰堡吗？还是像黑斯廷说的一样，用帝国的领土来争取时间和战略纵深？”

听到艾维尔这么说，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赫尔的身上，不过黑斯廷似乎有些不满。

“陛下，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可以征询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的意见？”

“稍安勿躁，黑斯廷，活尸……不，赫尔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家伙，他是我的顾问，也算是我几十年的好友……”

“同时还是你的灵魂向导，人生导师，如果没有赫尔我的帮忙，你不是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就是迷失在情感的歧途上，因为有了我赫尔，所以你才能在高峰的顶端俯瞰众生，在权力的塔顶颐指气使，你才能……”

“阿伯特，先让这个白痴安静一下。”艾维尔真是懒得听这个家伙继续吹牛，叹了一口气，就把命令下给了阿伯特。

阿伯特大笑着走过去，铁钳般的双手牢牢钳住赫尔的身体，然后把他举过自己的头顶。

“开飞机喽！”阿伯特举着赫尔在营帐里跑来跑去，结果吓得赫尔脸色异常的难看。

“喂喂！别开玩笑了！你这个木头灯泡脑袋！快放我下来！下来！”

艾维尔在一旁看着好戏，等到阿伯特跑了三圈之后，他才让阿伯特把赫尔放下来。

赫尔的双脚一站到地面，就差点腿软的倒下去，多亏他还有尾巴强行支撑住身体。

“我跟你说，人渣还有木头灯泡脑袋，这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是吗？我倒觉得挺好笑的。”艾维尔说着和阿伯特有默契的对看了一眼，后者哈哈大笑。

“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我和百战王的意见难得一致，的确很好笑。”

图拉也发表意见道。

赫尔哀怨的扫了这些一眼，强行稳住身体。

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道为何，图拉竟然觉得是无比的怀念，尽管她从来没有见过赫尔，也不认识堤丰堡的“百战王”阿伯特，虽然的确是有所耳闻就是了，但从来就无缘相见，毕竟堤丰堡是帝国的盟邦，而帝国和艾斯诺里斯又是世仇。

但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事情似乎却不是这样。

“活尸，我在问你的意见，老老实实的回答不好吗？”

“人渣，你对你的大恩人态度太差了，既然是请教问题，那恭恭敬敬的请我上座，然后奉上好茶，再以无比崇拜的姿态询问，这不才应该是应尽的礼数吗？”

“不死民！别太过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黑斯廷大怒，但艾维尔却立刻喝退他，让他不敢再继续发作。

现在图拉有点怀疑这一切都是这个叫赫尔的家伙制造的幻象了，兄长什么时候对人如此卑躬屈膝过？

她正怀疑着，艾维尔已经亲自把一杯茶端到赫尔跟前，这让他除了阿伯特和楚门之外的幕僚脸色都变得异常的难看，赫尔倒是一点都不在乎，接过来就一饮而尽。

“好了，现在能说了吧？”

“嗯，肚子有点饿了，饿肚子可什么也干不了啊！”赫尔厚着脸皮说道。

艾维尔一听，转身对着阿伯特：“阿伯特，这个活尸还想再来五十圈。”

“五十圈？五百圈也管够！”阿伯特一听，立刻兴奋的跳起来作势又要把赫尔举起来，吓得他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吃饭不急，吃饭不急！”他连说好几句，“关于这件事，我有话要单独跟人渣你说！”

艾维尔一听，眉毛皱了起来，黑斯廷和阿布辛宰相对此都表示反对，但艾维尔却还是让所有幕僚先到营帐外面去等着，而图拉也想离开的时候，却被赫尔叫住了。

“你要是走了，这趟可就白来了，留下来。”

艾维尔一听这么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对图拉点点头，示意她留下来。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艾维尔，图拉以及赫尔三人在偌大的营帐里。

艾维尔关紧帐门，然后转身返回沙盘前面。

他面色异常的凝重。

“活尸，难道……”他欲言又止，似乎是猜到了赫尔要说什么，但是却又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没错，就是那个‘难道’，我们失败了，‘又一次’。”

空气仿佛在一瞬之间凝结下来，艾维尔沉默不语，突然，他猛地把沙盘推翻在地，代表江河山川以及士兵、营地部署的标的物散落一地。

图拉吓了一跳，她没有见过兄长如此失控过。

艾维尔像是发泄似的，狠狠践踏着那些模型，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停下来，情绪也少少的平复。

“这一次，我们慢了多久？”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问道。

赫尔从怀里拿出一只怀表，打开表盖之后，图拉发现那上面没有指针，却是很复杂的星盘。

“比上一次进步了三分钟。”

赫尔这个讯息不知为何让艾维尔转怒为惊，甚至还带着一点惊喜。

“三分钟？这不是说？”

“是的，虽然这一次失败了，但是下一次，我们很可能能赶上。”

“赶上什么？”

图拉再也忍不住了，她完全听不懂兄长和赫尔到底在说什么，哪怕搜遍那来到这里之后才获得的虚假的记忆，她依然是一头雾水。

艾维尔和赫尔对看了一眼，有些东西，似乎之后他们才明白。

“活尸，你让她留下来，是不是……”

“对，已经到了不得不倚赖她的力量的时候了，你已经不行了，完蛋了，没用了，废物了，真废物了，报废了，报销了，哏屁了……”

艾维尔随手拿起一只杯子塞到赫尔嘴里，免得他继续啰嗦下去。

“说一句就够了，活尸。”艾维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图拉依然是一头雾水，但是艾维尔走到她跟前。

兄长的身影从来没有如此的高大，在她的记忆里，艾维尔一直是个活泼开朗的阳光少年。

“哥哥，到底是……”

“图拉，在告诉你真相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艾维尔不等图拉开口，率先说道，“你知道我们所面临的的敌人，到底是什么吗？”

图拉觉得有些奇怪，她刚刚被灌输的记忆告诉她，艾维尔问的不过是个人尽皆知的常识，这有谁不知道吗？

“以四大真龙为首的龙族，律法之龙、战争之龙、深渊之龙以及背叛我族的真理之龙。”

这话一出口，她就感觉一阵惊骇：什么？真理之龙背叛了？这是怎么回事？不，在这之前，居然真的存在真理之龙吗？

“那么你知道它们背后的神是谁吗？”

“当然是奥伯龙。”

艾维尔点了点头。

“没错，奥伯龙，但是，知道你从外面进来之前，它还不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图拉不解。

这时候赫尔发话了：“意思就是，如果按照正常来说，我们的敌人应该是四大真龙带领下的龙族，而奥伯龙只是他们的神，就像世界上所有的神一样，都是不存在的，虚幻的东西，而在这之前，不管是你，还是我们，对此都是如此的认知的。”

“我认为他是不存在的？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一直……”

“没错，在现在你就变成了一直认为它是存在的，这就是奥伯龙的力量肆意改动‘因果之理’，你会有这样的看法，是因为奥伯龙的存在变成了既定事实。”

“而一旦他的存在成为既定的事实，我们就再也无法对抗它，我们不能对抗一个能操作因果律的敌人，它会在源头抹杀我们，不是时间，不是空间，而是万物的起点，在一切尚在混沌之中的时候，它就会把我们的合理性抹除掉。”

“因为奥伯龙自身是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的，它不存在，又无处不在，对它来说，我们就像是画册上的人物，消灭我们只要把画着我们的那一页撕掉就行了。”

赫尔和艾维尔说的实在是太玄乎了，图拉有些不敢相信，似乎她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赫尔走向营帐的门口。

“还是亲眼看一下比较好吧。”

他说着打开帐门，艾维尔也跟着走了过去，并对图拉挥了挥手。

“图拉，过来看看。”

图拉将信将疑的走过去。

三个人一起走出营帐。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图拉简直不敢相信：

成千上万的人挤在山谷里，他们在大声又意义不明的嚎叫，其中既有羽族，也有铁卫民，奥斯博雷人，火之民等……甚至还有巨人！同时天上的乌云似乎获得了生命似的在肆意滚动，同时，乌云的后面，一个巨大不明的影子剧烈翻滚着。

无数亚龙一样怪物向着山谷中的人攻击过去，他们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被任意屠杀。

“经历这么多次之后，我开始怀疑，奥伯龙并不是一个毫无自我意识的混沌体，它每一次挑动因果律的时候，都是注定以屠杀开始，刻意造出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混乱，你不觉得这恐怕是它的兴趣吗？”面对眼前这场惨剧，赫尔却表现得无动于衷，还很冷静的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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